——[圖片]
——當場抓獲,水水你怎麼看得那麼認真?
甯淼點開圖片,是糊得不能再糊的一張照片。體育學院和他們離得很遠,不知道林威是放大了多少倍拍的他,照片裡人已經糊成色塊,根本看不清表情,林威是怎麼判斷出他認真聽的。
群裡又提示了新消息:
——[回複:沈哥沈哥,你也去混個學生代表發下言呗?]我先打得你扁桃體發炎。
沒過幾秒,私人聊天框也彈來一條消息:
——還說你不是gay,看男人看得眼神發直啊。
甯淼:“……”
他一忍再忍,終是忍不下去,憤怒地用手指狂點屏幕鍵盤:
——吃錯藥了?
——眼睛有病就趕緊治,小心沒人要你,一輩子孤獨到老。
發完這兩條消息,甯淼還是覺得不解氣,把沈緻知的備注改成沈吱吱,還加了個灰色老鼠圖标。
上輩子肯定是生活在下水道裡,說話才會這麼難聽。
做完這一切,甯淼關上手機,決定午飯前都不再打開。
後面确實也沒機會給他打開,開學典禮結束後,分派教官就領着他們去露天操場上訓練。甯淼把手機扔進包,跟班上同學一塊兒放在花壇邊,然後就開始了為期一小時的站軍姿。
臨近正午,陽光越來越火辣,身上的毛孔像是通了海水,止不住地往外湧汗。
甯淼身為男生,站得高曬得也多,而且似乎因為他太白,他們班黑成炭的教官非常嫉妒,老是圍在他旁邊巡邏,時不時還讓他調整方向,曬得均勻。
日頭越來越高,高溫天氣逐漸發揮出他的威力,有女生已經抵不住第一天訓練的強度,舉手申請休息。
教官罵了她一頓,隻讓她喝口水,然後又回來繼續站。
見狀其他人也不敢再申請休息,咬着牙硬挺過去。
挺到最後,甯淼都感覺自己的下半身已經失去知覺,身上的防曬霜仿佛也被汗液沖刷得一幹二淨,皮膚開始感覺火辣辣的疼。
但好在教官還有最後一點人性,準時喊了解散,甯淼忍着捶腿的欲望,去花壇邊找自己的包,結果翻了半天都沒找到。
不得已,他問向同班女生,“請問你們有看到我的包嗎?”
女生搖頭,倒是昨天在樓梯上跟甯淼搭過話的娃娃臉女生湊過來提供了信息:“是那個黑白格的包嗎?我看到楊志強拿走了。”
說完她指了下方向,是操場的衛生間那邊。
甯淼道謝,擡腳往所指的方向追去。
他的包是前天晚上剛買的新書包,裡面沒其他貴重物品,除了手機。
因為是在學校裡的超市買的,形制是有些普通大衆,被人拿錯也很正常。
他這樣想着,跑到衛生間附近幾十米處,果然看到他的包背在一個身材矮小的男生身上。
“那個……”
他出聲喊。
下一秒,背對他的矮小男生左右看了眼,把包取下,扔進了洗手池。
操場衛生間的洗手池沒有裝盥洗台,是舊式水泥砌成的方形小池,因為排水不暢,常年陰暗潮濕,裡外長滿了青苔。
“同學!”甯淼加大聲音,臉色一冷。
矮小男生一抖,轉頭看過來,見是甯淼,連忙擺手道:“我不是故意的!”
甯淼無暇跟他争辯,三兩步跨過去,從盛滿污水的池裡撈出自己的書包。
因為浸泡了十幾秒,滌綸材質的書包差不多已經濕透,甯淼拉開拉鍊,取出放在最裡面的手機,手機屏幕還能亮,他連忙關機,給裡外擦幹,又把書包裡面其他東西全都拿出來,紙巾已經濕透不能要,防曬霜不知道還有沒有用,水杯滲了髒水,看起來也非常惡心。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寒着臉,向矮個男生橫眉冷對。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楊志強漲紅了臉,表情非常局促窘迫。
“我親眼看見你把我的包扔進池子裡,為什麼不是你?”甯淼咬牙,恨不得把對方的書包也扔進水裡。
楊志強聽到這話,眼神閃躲起來:“我……不是我能決定的,要怪就怪你自己!”
說完,他就跑了。
甯淼沒想到他這麼沒擔當,轉眼就溜得沒影,他來不及追,也不想去追,低頭看向自己黏上青苔髒污的新書包,下颚繃得很緊。
不是沒遭遇過這樣的事情,在剛上小學,就有人因為孤兒的身份來欺負他,偷他的東西畫他的書本,或者是逼他逃課去跟外面的人交往。甯淼很小就學會了保護自己,他努力表現得像個好孩子,成績優異,禮貌愛潔,争取獲得老師的庇護、同學的歡迎,所以那時欺負他的人後來都得到了應有的下場,退學的退學,轉班的轉班。再後來他争取考上了最好的中學,最大的煩惱就是怎麼平衡兼職和學習,人際關系不再成為他的困擾。
但沒想到來到了江大,居然還會遭遇類似小學的經曆。
甯淼很不理解。
但他知道去思考惡行背後的原因并不一定能解決問題。這個社會無論什麼階層都存在好人和壞人,有些隻是擅于掩飾,有些則拙于辯駁,而有些人是天生的狠毒善妒。
他抗争也許有效,但不能期待每次都能成功。
眼下最關鍵的,是他中午的面試和下午的軍訓。
思及此,他歎口氣,把髒書包放到水龍頭下,先盡量沖幹淨。可因為過于勞累,他沖書包時無可避免地腿有些發抖,而且水池的設計有些不合理,為了避免軍訓服弄濕,他隻能盡量伸長手臂。
“需要幫忙嗎?”
在甯淼沖着書包的髒污時,旁邊突然傳來人聲。
被水聲擾亂聽覺的甯淼吓了一跳,手裡的書包再次掉向水池。
長而有力的手臂從他身側擦過,指骨分明的大手拽住黑色肩帶,如此近的距離讓甯淼能夠清楚看見潔白皮膚下隐現的青筋。
“抱歉,吓到你了。”男性清冽的嗓音在他耳後響起。
甯淼偏頭看去。
一襲白金制服的俊秀青年就站在他身後不到一米的距離,低頭垂眸看他,微微下垂的眼尾仿佛天生自帶笑意,淺褐色的眼睛亮若寒潭,清晰映着他的倒影,因為距離過近,甯淼甚至能瞧見他右眼眼角下卧了顆淺淡的淚痣。
但很奇怪,雖然對方在笑,但甯淼總能感覺到一種朦胧的哀傷。
他摸不清這奇怪的感覺來源,隻能歸結于對方多情又憂郁的皮相。
“學長好。”他不動聲色地拉開距離。
見狀,俊秀青年也微微退開,讓兩人的距離保持在正常的社交範圍。
“你知道我?”
“今天早上學長發過言。”他甚至還記得對方的名字——蘇枕河。
蘇枕河沒執着這點寒暄,他打量了下肮髒的書包和濕淋淋的零散雜物,“看起來你像是遇到了麻煩,需要我幫忙嗎?”
甯淼搖搖頭,“我自己來就好。”
蘇枕河微微蹙眉,“可你剛剛看起來像是要摔進水池。”
甯淼略微有些尴尬:“我可以自己應付的。”
蘇枕河瞄了一眼手裡的書包,和沾上青苔的手,“我要先洗手,可以騰個位置給我嗎?”
甯淼點頭,讓出洗手池。
蘇枕河從他面前走過,甯淼走到旁邊,向他伸出手,“學長,把包給我吧,剛才……”
他的感謝還沒說出口,俊秀青年已經将書包遞到水龍頭下,可能是身高的緣故,他的手也比甯淼長,這個設計不合理的水池由他用來,竟然并不顯得不便。
“學長?”甯淼愣了,沒明白他這樣做的原因。
蘇枕河沖他笑了一下,淺褐色眼裡透出天真的狡黠:“既然都要碰水,就讓我把包洗了吧。”
甯淼有些不知所措:“不用的……我自己會洗。”
蘇枕河:“當然,不是白洗,等有時間你請我喝點東西?”
甯淼看出對方的好意,但他們是第一次見面,對方就待他這麼熱情,他有些不明其因。不過轉念一想,那些學長學姐那麼擁戴蘇學長,說不定就是因為他的過分好心。
“那學長留個聯系方式給我,你有空就跟我說。”
“加個飛訊?”
甯淼點頭,把手機拿出來,剛想開機。
蘇枕河提示道:“你手機掉水裡了嗎?”
甯淼一停,因為涉及未知的領域,表情有點迷茫:“掉進去了,現在開機會壞嗎?”
“會的。”蘇枕河把差不多洗幹淨的書包擰幹水分,“你跟我回趟學生會辦公室吧,很近,那裡有吹風機。”
甯淼:“……會不會太麻煩了?”
“啊……好像是有點。”
看到甯淼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愧疚表情,俊秀青年又很快笑眯眯補充:“那就多加點布丁和椰果吧。”
“……?”甯淼犯懵地看他。
蘇學長好像是有點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