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才見過的頭像安靜躺在置頂的第一位,右邊标着鮮紅的數字3。
——……
——好。
——再見。
時間是在他發去分手消息的深夜。
甯淼看着自己發去的那句“我跟别人在一起了,錢不收了”,内心羞憤欲死,恨不得當場找塊豆腐把自己撞回原來的世界。
等沈緻知洗完澡,裹挾着涼意和浴後的清香出來時,見到的就是坐在桌前臉蛋紅透的甯淼。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甯淼紅成這樣,細膩雪白的皮膚暈透出均勻的胭脂色,從臉蛋耳根,乃至睡衣下掩蓋的單薄胸膛,都像是用绯色浸泡過,而且因為他本來膚色過于白透,這紅就顯得有些暧昧春情。
沈緻知不敢動了,甚至目光都不敢細看,焦距變成盯着陽台門的角落,“甯水水!”
聽到人聲,已經确定完信息的甯淼轉過頭來,表情///欲哭無淚,“做什麼?”
沈緻知分出餘光看了一眼,對方穿戴整齊,除了身上令人浮想聯翩的绯色,沒有半分奇怪的舉止。
不着痕迹地松口氣,他正視過去,結果一看,眉頭皺了起來:“你被人欺負了?”
不怪他有這樣的誤會。
坐在桌前的青年本就單薄瘦弱,此時像是遭受了什麼沉重打擊,不似平時腰背挺直,而是委頓至極,像要把自己整個人都藏到角落地縫去,眉眼也不是什麼桃色水光,而是深受打擊後的可憐無望。
“沒有。”聲音也有氣無力。
沈緻知擱下自己的東西,邁步走過去,“怎麼了?”
甯淼搖搖頭。
沈緻知看他連搖頭都像蔫了的小花,心情莫名有些煩悶,随手抽了甯淼對面床位的凳子,反坐到他面前,低頭平視對方殷紅的眼尾,“說說呗?”
甯淼不知如何跟沈緻知描述,尤其對方也是受害者之一。
他剛剛對照截圖徹底确定了“大老公”就是枕河學長,而聊天記錄裡還有原主發去的女裝自拍,所以枕河學長今天那麼親切地幫他,很可能是因為已經認出他來。
他都不敢去想蘇枕河是怎麼看他,是在什麼心态下向他伸出援手。
單是想想,他就覺得自己光明多彩的大學生活蒙上了陰翳。
沈緻知看他不肯說,又一直在難過,心情也愈發煩躁,“你不跟我說怎麼解決?甯淼,你是不是不拿我當哥們?”
甯淼擡眸,視線落在皺着眉頭的沈緻知臉上,薄白的嘴唇微扯:“是好哥們。”
但如果沈緻知知道他是個穿女裝騙人網戀腳踏三條船的人渣,可能就不想跟他當好兄弟了。
見甯淼沒有繼續吐露的想法,沈緻知伸手捏住即将枯萎似的青年肩膀,“喂,像你沈哥我成熟點,有話直說,嗯?”
甯淼沉默,問問沈緻知也行,就當為自己以後被揍做鋪墊。
“我做了件不好的事情。”外表本就瘦薄的青年此時看起來精神也脆弱無比。
沈緻知沒說話,用眼神示意自己在聽。
“但這件事不是出于我本意,是被迫做下的無奈之舉,可能讓好幾個人精神上都受到打擊。”
沈緻知眉頭松了些許:“精神?”
他一副“就這”的語氣。
甯淼擡頭,表情嚴肅地看向他:“很嚴重的那種。”
“有多嚴重?要進精神病院?”沈緻知雙手抱臂,挑眉審視。
甯淼遲疑,“應該還沒到這種程度?”
沈緻知冷嗤一聲,态度更加散漫:“這也值得你煩?無聊。”
說着他就要起身離開。
甯淼抓了下他的衣角,小聲試探:“比如你網戀對象是粗犷大漢。”
沈緻知一僵,慢慢回轉過來,眼底迸出殺氣,身側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我不打得他變成植物人,我名字倒過來寫。”
甯淼:“……”
剛剛是誰一副“就這”的語氣!
沈緻知回過神來,琢磨了下,垂眸向甯淼投來懷疑的一瞥:“你跟人搞網戀?”
甯淼瞬間警覺,連忙搖頭,“沒有沒有,随便舉的例子。”
沈緻知有些不信,覺得甯淼無緣無故不會想到這點,但他也沒往甯淼可能是渣了自己的網戀對象方向想,他不認為甯淼會破廉恥地在網上裝女人給人發黑絲,“如果是真的,那你最好小心點,網上很多變态。”
說着,他打量了下甯淼單薄的小身闆,露出嘲弄的眼神,“你也别想着給别人造成什麼精神打擊,先别讓自己被人騙錢騙色。”
“……”
甯淼坐在凳子上反應了半天,才後知後覺自己被他鄙視,他蹭地站起來,向已經坐回自己座位的沈緻知投去兇巴巴的一瞥——
“沈緻知!”
高個青年沒分給他半點眼神,故作忙碌地拿起從甯淼那拿的電吹風,吹拂他刺猬毛似的濕發。
甯淼生氣了。
昨天都沒用吹風機,他就是故意的!在這看不起誰呢!
甯淼走過去,仗着轟隆的機器風聲,站在坐着都顯得魁梧的青年面前,表情嚴肅地威脅他:“你等着,遲早讓你哭!”
吹着頭發的沈緻知懶洋洋擡眸分了半個眼神給他,看着比他小上半圈的青年表情兇巴巴地在他面前張牙舞爪,手心有些犯癢,不由微微偏轉了風筒口。
甯淼一時不防,有些長度的頭發瞬間被狂風吹得炸開,他沒意識到沈緻知是故意,有些受驚地躲開風口,像隻偷襲失敗的幼貓,滿臉郁悶地梳着自己亂七八糟的頭發。
沈緻知關閉吹風機,假裝沒有手賤,故意轉移話題:“你剛剛說什麼?”
甯淼才不會說自己剛剛的豪言壯語,邊弄頭發邊兇他:“快去洗衣服!”
沈緻知坦然:“我不會洗。”
甯淼無語:“你都十八歲了,得學會自己洗。”
沈緻知毫無生活常識:“怎麼洗?把衣服泡進水裡三分鐘取出來?”
甯淼被他氣得額頭突突跳,拉着人走進衛生間,面容嚴肅:“現在,我一個命令,你一個動作,聽到沒有?”
沈緻知被他按在髒衣服面前,表情複雜地透過鏡子看他:“甯水水,你還說不想當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