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睜眼的時候,倒計時還剩下二十分鐘,我費了半天的勁,終于把剪刀蹭到了我的身後,然後,我企圖用它的側面,将手上的繩索磨斷。”
“結果你已經看到了,這根本就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至此,我徹底放棄了希望,停止了所有的動作,閉上眼睛坐在那裡,準備迎接自己的死亡。”
“說實話,耳邊傳來你的聲音時,我幾乎要以為,那是臨死前的幻覺。”姚芳華忍不住哽咽了起來,“但你又一次拯救了我,寇先生,你從來都不是幻覺,你是将我從地獄邊緣拉回來的人。”
“我隻是順手而為。”寇栾将剪刀放置在食指和中指之間,像玩弄簽字筆那樣,将它轉動了起來,“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但我還是覺得奇怪,如果事情真的如你所說,你為什麼會知道關于剪斷哪根線路的正确答案?”
“我真的不知道。”聞言,姚芳華面帶痛苦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該怎麼描述我的感覺。”
“打個比方試試呢?”
“我想想……”姚芳華略顯局促地捏住自己的衣角,“有點像那種最基礎的數學題,别人問你一加一等于幾,你根本不用思考,就會脫口而出‘二’這個答案,它已經深深地烙印在了你的腦海裡,不需要任何多餘的程序。”
“我懂了。”寇栾點了點頭,“有人把正确的選項,提前根植進了你的腦袋。”
“也許吧……”
姚芳華不确定地說道。
通過跟姚芳華的交談,寇栾還額外想通了一件事。
他們之所以在開局的時候,跳過了迷霧這個環節,并不是因為“引”對遊戲的規則,進行了改造或升級,而是因為玩家的數量,沒有滿足“全部”這個條件——
姚芳華作為本局的玩家之一,出于某種特殊的原因,被單獨隔離了開來。
為了不暴露這項事實,“引”直接将剩餘的十一位玩家,安置進了遊戲的場景中。
當然,作為局中人,他們即使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這種情況。
……還真是越來越陰了。
寇栾既無奈又憤怒地想道。
“寇先生?寇先生!”
女孩清晰的呼喚,将寇栾從思考的狀态中,瞬間拉了回來。
巧合也好,機緣也罷,女孩對自己的稱呼,跟呂陽一模一樣,這讓寇栾好不容易回了神,就再次陷入了怔愣的狀态裡。
他呆呆地看着女孩的臉,仿佛隐約地透過對方,看到了那個總是笑得一臉率真的男孩。
事實上,他已經察覺到了呂陽對自己的過分依賴,但這跟他對男孩的蓄意“縱容”,脫不了幹系。
因此,他并未及時地糾正或幹涉。
反正男孩就在自己的身邊,比起一臉嚴肅地訓誡,寇栾更傾向于言傳身教。
畢竟,他們不是真的置身于校園,他也不是男孩的授課老師。
他們正在參與一場随時都有可能喪命的遊戲,隻有想方設法地活下去,才是這場遊戲的唯一宗旨。
随着遊戲的不斷深入,寇栾已然忘記了一件事——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樣冷靜,甚至可以說是冷血。
即使他幾乎做到了事事有回應,他也從未主動關心過男孩的心理狀态。
他自顧自地“優待”了對方,又自顧自地決定培養對方,但他壓根兒沒有意識到,有時候過度的好,還不如适當的冷漠。
經過不短不長的相處,男孩對他的崇拜,已經超越了應有的限度。
男孩總是急切地想要做出點什麼,僅僅是為了不辜負他的寇先生那份虛假的期待。
他想讓寇栾看見自己的進步,想要證明自己的價值,以至于忽略了可能到來的危險。
終究還是自己釋放了錯誤的訊号。
寇栾深深地歎了口氣。
誠然,現在醒悟已經太晚了,男孩已經失去了最為寶貴的性命,但姚芳華的出現,卻讓寇栾看到了一絲彌補的機會。
他們是如此迥異,卻又如此相同。
唯一不變的一點,就是他們都選擇在危機時刻,對寇栾交付了自己全部的信任。
既然如此,他就一定不會再次讓對方失望。
“……寇先生,你還好嗎?”
察覺到了寇栾的情緒起伏,女孩語帶擔憂地問道。
“我很好。”
寇栾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
“我也會盡力确保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