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光芒沒入胸口的那一刻,囚徒先生的表情很複雜。
我仔細品味了一下,這裡面有詫異,詫異我毫不防禦甚至招呼不打就使用了黑魔法?還有不可置信,我猜我靓麗的面容與果斷的攻擊之間的反差令他難以接受,以至于他的敵意對于他的身份來說有些稀缺……反而是驚愕與迷茫後來者居上,覆蓋了淺薄的憤怒。
很有趣。
在痛苦的喘息中,我靠坐在鋪着毛毯的桌子上,雙腿交疊,手指輕點魔杖,俯視這個瘦削蒼白的青年匍匐在地上喘.息,心裡生出了些好奇。
黑巫師竟然還能保留這麼多情緒?
要問我内心是否因這份痛苦産生絲毫漣漪,确實有。
但不多。
我見過太多人痛哭流涕,捶胸頓足,這點痛苦算不了什麼,尤其是一個敵人的痛苦——更何況,在嘗試開啟斯萊特林密室的時候,我曾用魔杖指着我的好友,在他的呻.吟和祈求中念了足足三遍“鑽心剜骨”,對于魔咒本身早已駕輕就熟。
當然,他也對我念了,隻是他折磨我的決心不夠堅定,溢出的魔力無法激活密室,隻能換我來,而我的業務也不夠熟練,模拟着平生所見的最邪惡的念頭、念到第三遍才勉強獲得密室的認可……
呃,我并不是想說我和塞巴斯蒂安是能對友人毫不猶豫使用鑽心咒的瘋批,我隻是想表達,連好友的痛苦我都能忍,何況是一個被審判有罪關進阿茲卡班的黑巫師?
我可是看到他撲過來時嘴裡念的無杖魔咒了!
區區一個。面對火灰蛇和盜獵者時,他們的數量可都是以群計數。
我揮揮魔杖,打算終止這段折磨,可這位先生絲毫不感激我的仁慈,在咒語停下的刹那伸手抓住我的腳踝,想要把我拽下桌子。
看吧,這就是體恤黑巫師的後果。
我的魔杖穩穩指向敵人胸口,一如既往沒有絲毫偏離。
“Engrsanguis!”
他手上的力量登時加重。
下一秒,喘息變成了慘叫。
Engrsanguis——‘血液奔流’,是我的好友、出自斯萊特林的塞巴斯蒂安·薩魯自創的魔咒。這道魔咒糅合了快速生長咒和血緣探測咒,将拉丁文‘Engor’和‘Sanguis’組合,原本的意圖是挽救大量失血滑向死亡的生命,但随後我們——主要還是塞巴斯蒂安,他俘虜了一位妖精做實驗——發現,這個魔咒似乎在拷問領域更勝一籌。
不同于作用于靈魂的‘鑽心剜骨’和作用于肉.體的‘骨肉抽離’,‘血液奔流’在隐蔽性和恐怖性上得天獨厚。它本應、也的确是一種治療白魔法,但當它用在活蹦亂跳的健康人體上,治療就變成了折磨。
畢竟,健康人不需要補血。
被血液咒擊中後,大腦會誤以為本體存在大量失血,從而壓迫身體迅速催生新鮮血液、不顧血管的承受能力席湧向全身,如果不及時終止魔咒,爆滿且無處可去的血液會擠壓每一個器官,撐破血管,并從皮膚的每一個毛孔中噴濺出來,任何魔咒都無法檢測出這份痛苦——他隻是有點過度健康,有誰能說健康是錯呢?
從結果來看,他甚至會比中魔咒前更健康。
不過這個人除了一開始叫出了聲,就再也沒有喊叫了……别是疼痛休克了吧?
我計算着時間,趕在血液從他指縫裡迸射出來弄髒我的鞋襪前停止了魔咒,并從他猛烈放松的呼吸中意識到,他隻是很能忍。
“到此為止了。”
我沒有對他使用清理一新,也沒有掙脫他的手,因為經受過造血咒的皮膚經不起任何碰觸,哪怕是絲綢輕輕撫過都會像利刃蜿蜒,而小小的力量對抗大概會直接讓人暈過去……不過他竟然還堅持碰觸我的腳腕,是真的能忍。
聯想到我那兩位紙邊滑了小手指都要嗞兒哇啦展示半天的斯萊特林朋友……算了,對雙方都不太禮貌。
短暫的走神後,我由衷贊美他。
“你很堅強。”
他看我的眼神如同看到巨怪正在穿裙子。
“這并不是諷刺,”看來這位囚徒先生從未收到過來自敵人的贊美,“無論是遭受鑽心咒後還能動彈,抑或是在血液咒下仍然堅持觸碰我……你的意志非常堅定。”
這下他聽懂了。
不僅聽懂了,還咧開嘴嘲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