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門。
太邪門了。
英國的魔法學校上趕着錄取一位不知道哪國籍的黑巫師的“後裔”,這可真是梅林出門撞見莫甘娜親吻亞瑟王——邪門到家了。
如果他有這個權力,西弗勒斯·斯内普絕對會毫不猶豫拒收這位邪門的格林德沃小姐!
遺憾的是沒有如果。準入之書與接納之筆共同做出的決定不可更改。任何記錄在準入之書那泛黃書頁中的名字都是被霍格沃茨承認的具備魔法天賦的小巫師,沒有魔法能夠幹涉霍格沃茨的決定——除非小巫師本人拒絕入學,用自身的意志主動抹除姓名。
這大概也是鄧布利多那個老蜜蜂不親自出面、要求他前來觀察格林德沃小姐的原因。在過于敏感的曆史糾纏面前,哪怕一絲敵意都會将多數結果導向負面,所以鄧布利多和以鄧布利多為中心的教授們絕不可以出現在此——但教授們的确又需要一位擁有足夠嚴苛的評判标準和謹小慎微的敵意的代表,親自确認這位“格林德沃”是一位未來模糊擁有無限可能的小女巫,還是一位立場敵對無可轉圜的黑巫師預備役。
所以他來了。
從淺顯的接觸來判斷,即使是謹慎的斯萊特林也不得不承認,這位小女巫同另一位“格林德沃”相比,稱得上是南轅北轍的對立體:在左鄰右舍的麻瓜家庭的簇擁下她毫無異樣,聽到門外麻瓜孩童的吵鬧會好奇傾聽,與老煉金術師的談話爛漫親昵,對知識的追求也稱得上純粹,沒有表現出任何反常識的極端,至少不是個殺人預備役或者黑魔頭苗子……
但這些中立的評價全部止足于小女巫身上詭異的親和力前。
從剛才的談話,甚至更早,他同意坐到花園圓桌前……他沒有檢查可能的危險就走進院子……他站在門口沒有立刻離開通知鄧布利多異常情況……
到底是從哪一刻開始的?
他無法甄别這些行為是否受到了人為的扭曲,而扭曲的親和遠比直觀的恐怖更危險。倘若最偉大的煉金術師沒有坐在旁邊,斯萊特林甚至想要将所有的危險扼殺在源頭……而現在,唯一躲避危險的機會,就是期望這個源頭能夠自覺退學。
——但這位“格林德沃”會這麼做嗎?
魔藥學教授一言不發,注視着手捧自己帶來的入學信的金發小女巫,看着她遲疑地撫摸信封,珍重地留住完整的火漆印,将她碰觸字迹時波光粼粼的綠眼睛收入眼底,最後得出了一個并不樂觀的結論。
或許可以用一些手段……不,想法一出便被他立刻否決,現在還不是時候,不隻是因為姓氏,還因這裡坐着尼可·勒梅。
他有了決斷。
“格林德沃小姐,雖然你的确在霍格沃茨的入學名單中,但鑒于你的姓氏,教職工們在是否接納你入學這件事上産生了一些分歧,校董會也傾向于為你提供布斯巴頓或者德姆斯特朗的介紹信。”
狡猾的斯萊特林轉變了思路。他輕輕叩響桌子,絕口不提霍格沃茨契約的不可違抗性,用堪稱親和(與面對其他學生時的惡魔嘴臉相對比的親和)的平靜語氣強硬要求。
“也許一定程度上的适當坦誠,可以幫助你能夠順利入學。”
“我并沒有……”口是心非的小女巫猶豫着住了嘴,還是沒能違抗本心說出拒絕的話語。
魔藥學教授和旁邊的老煉金術師視線交錯,俯視小女巫低頭後露出的毛茸茸的發旋,兩個成年人都露出了心領神會的表情。
“斯内普教授,奧莉在我心中一直是位出色且正直的小女巫,”尼可·勒梅伸手拍了拍旁邊的金腦袋,悄然更改了對于面前學者的稱呼,“我很高興她能收到霍格沃茨的入學信,倘若她能夠在學校裡結交不同的友人,開啟一段難忘的求學時光,那就再好不過了……我們也很樂意為此做一些安全的承諾,更多的信息可以貓頭鷹聯系。”
他頓了頓,“如果能順便交流魔藥知識就更好不過了,您覺得呢?”
“那樣更好。”仗着法國佬不懂英國規矩,憑借信息差成功唬住了兩個煉金術師的魔藥學教授表面毫無表情,心裡卻着實松了口氣。如果可以,他一秒鐘都不想在此多待,能和這個詭異的小女巫少相處一秒算一秒。于是高大的男人迫不及待站起身,伸手點了點那封出自霍格沃茨的奇怪入學信,“那麼格林德沃小姐,這封信……”
“斯内普教授——再次感謝您沒有拒絕我這樣稱呼您。”
發旋突然從視野中消失,金發小女巫突然擡起頭,按住了魔藥學教授意欲帶回去深入研究的入學信。
“因為我們都知道的一些原因,我猜霍格沃茨中對我的評價并不是那麼正面。盡管如此,您仍然在一定程度上對我平和以待。”
“這要取決于格林德沃小姐的表現。”
“不會讓您失望的——我看過《霍格沃茨,一段校史》,沒有成年巫師監護人的小巫師們會由學校的教授擔任引路人、指導其踏入巫師界……”
所以“格林德沃”沒有年長的巫師監護人嗎?
巫師孤兒還是生活在麻瓜家庭?
斯萊特林眯起眼睛,心裡暗自盤算,面上分寸不讓。
“你身邊坐着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煉金術師。”
“尼可是我的導師,并不是監護人。”金發小女巫仍然垂着頭,好像不敢與眼睛黑洞洞的魔藥學教授對視,“所以,您才是我的引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