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整條餐桌上聽八卦的學生被和藹可親的斯萊特林教授吓得魂不附體、再也吃不下飯?
還沒等我指出他的陰險用意,一個輕柔的聲音就從裡側傳出來。
“下午好。”
随着一陣響亮的咔嚓咔嚓的聲音,一座長滑梯沖破灰塵撞進櫃台。一個頭發全白的老男巫落到我面前,那對顔色很淺的大眼睛在暗淡的店鋪裡像兩輪閃亮的月亮。
“我沒見過你。”他湊過來看我。
“下午好,奧利凡德先生。”我瞥了眼櫃台上的标簽,“我也沒見過您。”
加裡克·奧利凡德。
果然英國的魔杖店鋪都是同家族連鎖。
“不不,并不隻是你,”他擺擺手,湊得離我越來越近,鼻子幾乎要貼到我的臉上,“但我似乎對這雙綠眼睛有些印象……蒼綠色的,透亮到能夠倒映出一切來……他們的魔杖總是格外的長,格外的長,揮動起來無聲無息……”
“奧利凡德先生,”我和他對視,“你的眼睛裡也倒映出了我。”
他沉默了一會。
“我想你适合更柔韌些的魔杖。”他揮揮手擡起頭,“西弗勒斯!西弗勒斯·斯内普!又見到您了,真是太高興啦……桦木外皮,十三英寸半長,非常筆直,對吧?”
“不錯,先生。不如把注意力放在我們的小巫師身上?他們的第一支魔杖總是要千挑萬選,符合心意才行。”
斯萊特林點了點頭,語氣很平和。看得出來,他對奧利凡德剛才的話很感興趣,一反之前不肯與我對視的習慣,目光在我的眼睛四周逡巡,我猜他正在回憶英國有哪些以綠眼睛為代表的巫師家族,并且聯系起我曾對他解釋過的母親的英國血統……但其實沒必要。
因為奧利凡德已經在魔杖中透露出足夠多的信息了。
“不錯,實際上,是魔杖在選擇它的巫師。”奧利凡德如他所願轉移走了注意力,“好了,這位可愛又神秘的小姐——”我提醒了奧利凡德我的全名,他睜着眼睛念了兩遍我的姓氏之後,果斷改稱我的名字,“奧莉尼斯,來吧。讓我看看。”他從衣袋裡掏出一長條印有銀色刻度的卷尺,“你用哪隻胳膊使魔杖?”
“右手。”
“把胳膊擡起來。好。”他指揮着自動卷尺開始量尺寸,先從肩頭到指尖,之後,從腕到肘,肩到地闆,膝到腋下,最後量頭圍。
他一邊量,一邊說:“每一根奧利凡德魔杖都具有超強的魔法物質,這也就是它的精髓所在,奧莉尼斯。我們用的是獨角獸毛、鳳凰尾羽和火龍的心髒神經。每一根奧利凡德魔杖都是獨一無二的,因為沒有兩隻完全相同的獨角獸、火龍或鳳凰。當然,你如果用了本應屬于其他巫師的魔杖,就絕不會有這樣好的效果了*。”
“的确,”配合着卷尺丈量兩鼻孔間的距離,我随口附和,“魔杖的作用是幫助甚至是擴大施法,而能夠和巫師相互配合的魔杖的杖芯絕不會是巫師寵愛的貓狸子的胡須或者祖上繼承下來的某枝金合歡,必須是契合巫師本人經曆、性格和魔力的材料才行*。”
下一秒,那個白腦袋再次蹿到我眼前。
“一位懂得魔杖材料學的小女巫!很多巫師認為魔杖應當同巫師施法一樣追求靈感,而非從功能性出發。但我認為最好的魔杖應該包含魔力強大的杖芯和特性互補的杖木,畢竟——”
“魔杖選擇巫師,巫師使用魔杖。”我們異口同聲。
這一點是曾經為我制作過兩根魔杖的格爾博德·奧利凡德告訴我的。我對此深有體會,倘若那些紀念性質的,和巫師淵源頗深的,具有靈魂共鳴的杖芯能夠順手,我的羽毛就不會拒絕我、選擇巴蒂·克勞奇了。
“這根黑刺李不适合你。”奧利凡德毫不猶豫把手裡已經抽出來的魔杖盒扔到櫃台上,“試試這根,雪松木和龍心髒神經,十二英寸長,柔韌。”
我接過魔杖,還沒來得及舉起來,奧利凡德就立刻奪走了它。
“不,不——試試這一根,桤木和獨角獸毛,十三英寸半長,彈性很強。”
魔杖毫無反應,奧利凡德毫不意外抽走了它,轉而打開另一個盒子,“接下來是冬青木,鳳凰羽毛,十一英寸,來吧,來吧。”
我剛剛握住,魔杖杖尖立馬發出尖銳的爆鳴,在三人眼皮子底下迫不及待從我手上逃竄、一頭釘透了對面的魔杖盒。
“挑剔的顧客!”奧利凡德越來越高興了,他從貨架上抽出的魔杖盒堆疊成山,然而不是毫無反應,就是爆炸噴火。可他一點也不氣餒,我猜測是挑剔的顧客反而能夠證明魔杖選擇巫師吧,但我注意到我親愛的教授的臉已經随着等待拉得越來越長,“那麼……那麼……長而柔韌的搭配……”
我懷疑再不出聲,那邊的教授會鉗住我倆脖子一人灌一瓶生死水然後把我們切片搗進坩埚裡熬成粥喂給獨角獸。
最重要的是,我隐約意識到為什麼魔杖們不喜歡我了。
“抱歉,奧利凡德,我大概想到問題所在了。”我彈開魔杖搭扣,山梨木的魔杖滑到手心,在六隻眼睛的注視下放在了櫃台上,“是不是因為他?”
“哦。”奧利凡德的眼睛黏在上面不動了,“我可以碰一下嗎?”
我點點頭。
他迫不及待地握住魔杖,仔細端詳,“你很呵護他,保養得很好,很順手……山梨木和鳳凰尾羽的組合,十四寸半,很柔韌,強大的組合,熟悉的工藝。是的,是的,你是正确的,山梨木擅長從陌生的魔法波動下保護主人,你很适合他。”奧利凡德的指尖劃過魔杖握把細密的紋路和弧度,“我想,你會成就一番大事業的。”
很好,背後坐着的那個斯萊特林的臉一定黑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