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顧太常所見,此事應當如何處理?”曹操滿心舒暢問道。
“首先,案本有真有假,定是要有人想僞造案本,于陳禦史不利。楊主簿品行高潔,孔大人廉潔奉公,自然不會做這迫害同僚之事,舉報之事應當是場誤會。”
楊修眼神微微低沉,心裡不得不佩服顧宸安是個人精。
“微臣來時便聽人談論,趙太常之前想将女兒嫁給曹丕公子,卻被曹丕拒絕。估計是趙太常心胸狹隘,由此生恨。得知陳禦史和曹丕交好,故而‘恨烏及烏’,想把氣出在陳禦史身上。”顧宸安侃侃而談,“依臣看來,今日溺水之事,也是他咎由自取。不過話雖然這麼說,還是死者為大,微臣也不便多談。”
得顧宸安一席話,曹操笑道:“孤也覺如此。”
“不是,案本的事情還沒弄清楚,父親怎麼就聽他一家之言,草草結案了?”曹丕剛想上前,卻被司馬懿扯住衣袖攔下。
司馬懿低語道:“陳大哥無罪,我們目的已經達到了。若是再糾纏下去,就不是丞相想看到的結局了。”
曹操看向衆人:“對顧太常所言,諸位還有什麼疑惑。”
楊修思慮片刻,如今真假案本都在,顧宸安已經給足了自己面子,倘若再差下去恐怕對自己不利,于是搖搖頭,拜道:“丞相英明。”
曹丕得司馬懿提點,也懸崖勒馬:“兒臣也沒有疑惑。”
曹植一臉迷惑,剛往走了前半步,正欲問個究竟,卻看見楊修和曹丕同時朝自己瘋狂使眼色,隻好又退回原處。
見衆人不再發話,曹操随即宣布道:“除陳禦史無罪釋放一事,孤還有件事情宣告。張院判年事已高,恐不再适合院判一職。顧太常雖資曆不高,但長年行醫,經驗豐富。今日孤便聘請顧太常為尚藥監的新院判。”
“多謝丞相!”顧宸安拜道。
張院判歎了口氣,但一想到能脫離官場,心裡又突然輕松起來。
在場隻有孔桂一人不悅,張院判的離去,意味着自己就少了雙眼睛。
楊修卻并不憂慮:“也許,顧宸安比你的張院判更有用。”
“好了,這裡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曹操已被今日争論吵得有些頭疼,将收場之事交給身邊官員,轉身離去,“司馬仲達,你随孤來一趟。”
不知是福是禍,司馬懿有些始料未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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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房内陳設簡單,雖也有名器點綴,總體上卻給人一種大氣曠達之感。
司馬懿站在門旁,局促不安。
曹操見狀笑道:“怕什麼,孤又不會吃了你,坐吧。”
“多,多謝丞相。”司馬懿突然習慣性往身邊尋去,卻發現郭嘉不在。
也是,郭嘉這兩天都沒好好休息過,正會估計正在床上呼呼大睡。
“司馬懿,你是聰明人啊。”
“啊?”司馬懿全身一顫,平日裡聽哥哥常說,上司都愛說反話。
見司馬懿反應,曹操又不由一笑:“反應這麼大做甚?剛才公堂之上,從你提出雷公藤害人一事本不存在,為孤提供了一個新思路。孤便想到今日之事要怎麼解決了,這才火速派人暗示顧宸安。”
不知為何,每次被曹操單獨約談時,司馬懿都會感到不自在。
公堂之上,自己想起昨日佳佳的心聲,隻是察覺到雷公藤事件的一個最大前提漏洞。這一切隻是預判真假案本之事查清後,楊修會拿雷公藤害人本無稽之談來抵賴,這才提前讓楊修封了他自己的退路。
司馬懿萬萬沒想到,自己這番舉動誤打誤撞符合了曹操的心意。
“你本不是沖動逞強之人,這次幫丕兒出頭,費了不少心思吧?剛才孤見你拉住丕兒,勸他不要追究,說明你還懂進退。”曹操直接誇到司馬懿滿臉通紅,“丕兒性子急,你和他關系好,可要幫孤好好引導着。”
司馬懿連連點頭。
“另外,子建心思單純,出了這茬子事,孤不願罰他,你也莫怨他。”曹操繼續吩咐道。
司馬懿本來想着等這件事一過,就來個打擊報複,沒想到被曹操看出,隻好收回自己的小心思,再次應下。
“此事已過,孤可以免你的禁足。聽說被你強行拆掉一面牆,孔家别院那間房徹底塌了,你想辦法趕緊把孔家的損失填上就好。”
司馬懿拜道:“荀令君已經替我還了,過段時間臣再想辦法攢錢補回給荀令君。”
“也好。”曹操擡眸,“隻是,你當真不願把秘術一事告訴孤?”
司馬懿正要拒絕,卻又聽曹操開口。
“你若告訴孤,孤立馬恢複你的職位,支你五個月月俸。”
想起自己囊中羞澀,司馬懿咽咽口水,确實是個巨大的誘惑。
但是!自己和佳佳的秘密,怎麼能被外人知道!
不過細細思索之後,司馬懿發現,若是秘術真相被曹操知道,自己豈不是少了一半的利用價值?
正因為自己有秘術之事吊着曹操口味,曹操才願意高看自己呀!
“秘術之事,臣有口難言,還請丞相體恤。”司馬懿咬咬牙,硬是不去想錢袋子的事。
曹操歎了口氣:“罷了,不願講就不講吧。等日後你願意講了再來找孤。”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輕扣門扉的清脆音。
“進來。”
得到房裡人應允,顧宸安便手持兩本案本推門而入:“丞相就真不想知道這兩本案本的真假?”
司馬懿也看向曹操,若是曹操壓根就不關心這案本真假,自己和佳佳這一陣子豈不是白忙活了?
“孤怎會不知,你們也未免太小瞧孤了。”
“丞相知道?”兩人一齊納罕道。
“孤雖看不懂醫書案卷,但是孤看得懂人啊。”曹操聳聳肩,“孤不是已經借張院判撤職一事打壓孔桂了麼?對了,顧宸安,趙太常的位置空出來了,就由你任命提拔新官吧。選前先問問丕兒那邊有沒有合适的人選,好好關照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