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到作案動機時,龐運泰嗤笑一聲,隻道:“仇森吃喝嫖賭,五毒俱全,未成年都不放過,做人沒下限,為民除害而已。”
路峥從龐運泰的面部表情和語氣看出來,他對仇森确實是帶着鄙夷的。但畢竟是大幫派的掌事人,除非是觸到底線,像龐運泰這種理性到可以和教父媲美的人,是絕對不會因為這個原因、在那段時期冒險雇兇殺人的。路峥從他身上,并沒有看出來非殺不可的恨意。
至于發現屍體的那座公寓,當年施工的負責人已于一年前因肺癌去世,而其餘的建築工人經一一排查,毫無收獲。
案件至此陷入僵局。如果按龐運泰所說是雇兇殺人,那麼殺手為何使用一把無疑會引人注意的警用手槍呢?如果隻是殺人,使用一把無法追蹤、爛大街的手槍型号豈不是更好?
經過調查,在案發前後,并未有警員報告槍支丢失,這明顯是有人在說謊或者包庇。那麼如果可以确認該槍的持有者,則會對案情帶來重大突破。
路峥盯着桌面,抿着嘴苦思,龐運泰的那句“未成年都不放過”一直無法從腦海中淡去。他總覺得那暗有所指,因為一直泰然含笑的龐運泰,隻有在說那句話的時候,眼神變得冰寒。
這是他入職以來的第一樁案子,雖然上級和重案組其他成員都有以“黑.幫内鬥”結案的意思,但是他總覺得有些事情不太對。
讀書的時候,他一直視警察為正義的化身,可以追逐真相、懲惡揚善。但是林田的事情讓他知道,警察的工作也有局限性,也受到各方的壓力和資源的限制。讓他知道,當警察也不是可以一身通透,可以毫無顧忌地把任何事情查明搞清。
“路峥,”劉文修從後面拍拍他的背,“E市那邊出了綁架案,需要我們過去協助,緊迫性具有優先級,這個先放一放。”
路峥擡起疲憊的眼睛,無神地眨了眨,沒做聲。
“好了,小路峥,”呂承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一件事想不通就換一件事情想,别把腦子想壞了,到時候在飛機上睡一覺,恢複一下精神。”
路峥站起身:“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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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候機的時候,路峥靠在椅背上,将腦子完全放空。的确,連續三周的高壓工作會讓人心力交瘁。現在又來了新的案子,确實要好好調整下狀态。
在得到飛機晚點兩小時的消息後,幾個人不得不在機場内先把晚飯解決了。路峥覺得很疲憊,便拒絕了一起去餐廳的邀約,獨自在便利店買了一個小三明治,回到候機室一邊吃一邊心不在焉地翻看手機。
這些日子,他不是沒有想起過賀若垚。兩人互留的社交媒體賬号上,會自動顯示對方當前所在的地理位置,他知道賀若垚最近一周都在K國。
他也并非是對賀若垚這個人有什麼特别的興趣,他隻是很喜歡對方主頁那幅背景圖,上面是一隻叫不上名字的色彩斑斓的小鳥,一看到就會莫名感到心情舒暢。
還有賀若垚的簽名檔:白茶清歡無别事,我在等風也等你。
一語雙關。
無論是大學時還是工作後,賀若垚雖然交際圈廣泛,但他并不是會頻繁發動态的類型。沒有過多私人生活上的分享,隻是偶爾發一些與鳥類有關的内容,或者轉發一些與他專業相關的學術資訊。
巧合的是,剛剛開完一天會的賀若垚,此時也在看路峥的主頁。這個Omega的主頁空空蕩蕩,動态為零,簽名檔為空,背景為黑。
路峥之所以注冊這個賬戶,大概隻是為了不與社會脫節,偶爾會給家人、朋友或同事點點贊。
但是此時此刻,賀若垚敏銳地發現,路峥目前的地理位置已經從警局變更到了首都機場。
在路峥盯着“白茶”兩個字發呆的時候,手機來了一條信息。
垚:「注意身體」
是白茶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