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來要出國的,但是泰朗最近出了事,你應該也在新聞裡看到了,”李鶴和邬元允并排站着,同樣望着窗外,“他爸現在退下來了,龐煦也算是趕鴨子上架,竟然把危局撐下來了……”
邬元允聽着,他雖然确實有些好奇,但沒想到李鶴會和自己透露這麼多,畢竟,是說好互不過問、互不幹涉的。
李鶴換上一副輕松的表情,轉身朝向右邊的走廊:“走,到你的房間看看!”
“我的房間?”
“嗯,龐煦不和人同房的。”
李鶴似乎對邬元允的疑問沒有理解到位。邬元允隻是并沒有細想過在這房子裡會真的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房間。
“這個房間是鄭勤之前住的,”李鶴指指左手邊,“已經徹底清潔過了,物品和家具全部都換掉了,牆面也重新粉刷過,如果你還是覺得膈應,對面的房間也可以住,就是小了一些。”
膈應,邬元允不理解為什麼李鶴會用這個詞。
“我都可以的,小房間就行。”
“成,一會兒我和郭姐說,讓她找人把這個房間重新打掃布置一下。”說着,李鶴推開右手邊的房門。
一個二十幾平米的寬敞居室,家具和牆面是幹淨的乳白色,幾乎可以算是一塵不染了,外面還有一個伸出去的半圓形小陽台。
邬元允不明白這哪還有重新打掃和布置的必要。
退出房間,兩人回到中間的廊廳,李鶴指指前面,也就是房子的左翼:“那一側是龐煦的‘地盤’,盡量不要去,他不太喜歡别人進入他的私人空間、碰他的東西。”
“嗯。”邬元允從喉嚨裡滑出一個字。
“其他就沒什麼了。”李鶴帶着邬元允往樓下走,與此同時,聽到車庫門滑動的聲音。
“哦,對了,以後要出行就聯系司機,龐煦自己開的車,是不載人的。”李鶴補充。
“城堡”主人風塵仆仆歸來,不知道是門縫灌進來的臘月寒風,還是那一身冷硬的黑西裝,抑或是男人周身散發的涼漠氣息,讓邬元允微微打了個哆嗦。
龐煦擡眼,看到站在旋轉樓梯拐角處的男孩。這個角度,邬元允完美的下颌線好似經過了羅馬工匠的精雕細琢,垂眼對上視線,竟俨然一副居高臨下的驕傲姿态——龐煦知道這是錯覺。
郭姐已經往飯桌上端菜了:“回來得正好,整理一下就開飯吧!”
滿滿一桌子菜飄香四溢,可是李鶴中午帶他吃的牛排還沒消化,邬元允一丁點都沒餓。
“談得怎麼樣?”
“兩千七百萬。”
“哦吼,可以啊!”
“從他們年底剛剛出來的财務報表看,已經搖搖欲墜了。”
“你保住了七百人的工作,他們應該謝謝你。”
李鶴和龐煦的對話,聽不懂,郭姐也并不和他們一起吃飯,邬元允覺得自己有些多餘。
“他們沒留你吃飯?”李鶴邊喝湯邊問。
“留了。”
“那怎麼沒吃?”
龐煦的眼神從邬元允的臉上掠過,隻停留了一秒又看回到李鶴:“你說呢?”
邬元允垂着的眼皮撩起來、又垂下,度秒如年。
“一品鍋怎麼樣?我從三天前就開始炖底湯了,海參、豬肚和魚翅都熬化掉了。”吃完飯,郭姐又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一邊收拾桌子一邊詢問,然後側過頭對邬元允說,“這是龐煦最愛吃的!”
邬元允表情有點呆,郭姐說的一品鍋,應該就是之前餐桌正中間的那個擺成梅花形的大鍋菜。邬元允之前沒有吃過海參、魚翅、鮑魚這些,自然也分辨不清,他隻知道這裡面同時有海鮮、家禽和蹄膀一類的東西,很豐盛、很好吃。
李鶴和龐煦已經離席了,邬元允無所适從,便伸手幫郭姐把殘羹剩菜端到廚房。
“哎哎,你别動!”郭姐連忙阻止。
“沒事。”邬元允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反正我也沒事情做。”
龐煦的目光移過來,看到邬元允正在認認真真地擦桌子,郭姐在一旁誠惶誠恐、不知所措:“小邬,你快别擦了……不是,小邬,這個抹布,是擦爐竈的……”
“啊……”邬元允停下手中的動作,自己家裡,似乎從來沒有分得這麼細緻,他看到洗幹淨的抹布擺在廚房的案台上,就直接拿過來擦桌子了,“對不起。”
“沒事沒事,”郭姐接過抹布,“這孩子怎麼這麼乖呢!”
說着,郭姐看向龐煦,一臉的耐人尋味,似乎在說:“我很喜歡這個孩子。”
龐煦又把男孩盯了幾秒,收回視線。
“哦對了!”李鶴雙手一拍,“忘了件最重要的事!”
一邊說一邊快步走到門口的衣帽間拿出自己挂在那裡的公文包。
郭姐看客氣不成,隻得擺出長輩的“威嚴”,“嚴令”禁止邬元允再繼續幫忙,把他推到水池旁,插着腰盯着他把手洗完,又推着他出了開放廚房的區域一直到龐煦所在的沙發旁邊。
“你這小家夥不聽話!”郭姐告狀。
邬元允無辜地呆立在原地,像一個走丢的、被别家大人撿到送回來的孩子。
隻是這孩子,不髒、不熊,白白淨淨,還乖巧懂事。
龐煦在聽到“小家夥”這三個字的時候,瞳孔微弱地動了動。他看向邬元允,張了張嘴,擠出一句:“你……歇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