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馬上就釣上魚了,給我等着。”
“可是,爹爹該找我了,爹爹找不到我會哭哭的。”
“啧,你爹這麼大人了還哭,真丢臉。”
一聽這話,柳玉瓷原本寫滿糾結的臉上瞬間攢滿了怒意,兩隻小手都捏緊了,氣呼呼地瞪着吳煦,“不許你說我爹爹!”
“啊,我……不是……”這太容易生氣了吧,沒說啥吧?
“你真走了?我……喂?”見柳玉瓷真生氣了,烙下話轉身就走,吳煦急得在原地直蹬腳。
他想說自己不是故意的,不就随口一說嘛,自己不過開個玩笑不成心的,解釋的話在心裡轉了十八道彎講不出口。
他一直就是這麼個口無遮攔、狗嫌人厭的渾小子,所以爸媽才把他丢來這個鬼地方,不要他了。
瓷娃娃是唯一一個自願跟他玩的人,不行,不能叫他氣走了。左右思量,幾息之後,他拔腿就追,壓根也顧不上姜太公的釣魚竿了。
“哎,瓷娃娃!瓷娃娃!你等等我。”“我錯啦,我保證以後再也不說了,真的!”吳煦屁颠颠追在柳玉瓷身後,好聲好氣地告饒。
“你保證哦。”
“嗯。不然,不然拉勾,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說着,試探地伸了伸小手指,去勾人家粉粉嫩嫩的小指頭。
柳玉瓷也不動,看着對方單方面完成拉勾勾儀式,好不容易重新有了個笑模樣,兩小酒窩趴在嘴角上方,甜甜地沖人打招呼。
“呀!我忘記采香椿了。”
“香椿?”
“嗯,野菜呀,可好吃可好吃呢。”
“那我幫你一起采。”
“嗯!”
*
等兩人采了香椿回去,剛剛走近柳家院子口,就聽到裡面一陣兵荒馬亂的聲。
“臭小子,你弟弟要是出了事,我饒不了你。”柳父晌午趕回家吃飯,聽夫郎說大兒子把哥兒弄丢了,抽起手邊的藤條作勢要打。
柳玉岩忙躲開,“阿父,不是我丢下軟軟,我真不知道軟軟去尋我,說不準再過會就回了。”
“方嬸親眼見了,說軟軟背着書乖乖等你呢!”
“阿爹,真沒有……”柳玉岩語氣越來越弱,尋思哪時約過弟弟,不會真是自己忘了弟弟吧……
柳爹見他神色,憑兒子品性斷不會在這種事上撒謊,“那便是你上回惹了他,他才不同你一起!”
“是,是我的錯,但我不是那意思……”
“行了行了,先去找人。往常這時辰早該回了,不會真出事吧?”越想越心慌,“我的軟軟喲,要是有個什麼……我,嗚嗚……”
柳父忙安慰夫郎,“不會的不會的,定是有事耽誤了。臭小子,還不快去找!”
“阿爹,你别哭呀,我這就去找!哎呦,阿父,阿父别打。”
柳玉岩既想安慰阿爹,又要躲避阿父的藤條,躊躇兩下又想最緊要還是找弟弟,“阿父,我把弟弟找回來,您再打吧!”
柳父本就隻佯裝要打,實則叫兒子長長記性,一聽這話果斷收起藤條,快步往門口去,“回來再收拾你!”
把留了道縫隙的院門一拉開,柳父沖出去的勢頭差點就收不回來,幸好隻是差點,不然,那可不得撞壞心肝小哥兒。
“軟軟!阿父看撞着沒有,可算是回來了。”
“阿父對不起,軟軟回來晚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柳爹跟在後頭,聽見門口的動靜一疊聲地應和。
“爹爹,對不起。”
柳爹抹了抹眼角淚痕,走到門口将柳玉瓷擁進懷裡,彎腰親了親他可可愛愛的小腦袋。方才注意到自家哥兒身後還跟着個小漢子,挎着盛滿了春菜的竹籃,警惕地望着這邊。
“呀,這是誰家小子?孩子,你叫什麼名啊?用過午食了嗎?”
吳煦從沒聽長輩這麼溫柔地問話過,自己家裡的媽媽是個兇悍強勢的,這邊暫住着的是個牙尖嘴利的刻薄老妖怪。
哦,瓷娃娃家怎麼跟老妖怪家一樣,爸媽都是倆男人。
他愣在原地,一時不知先感動還是該奇怪,看起來傻兮兮的。
“哪來的小傻子?”
“臭哥哥!”
“嘿,你這哥兒。”眼見瓷哥兒神色不對,立馬改口,“軟軟,好軟軟,哥哥錯啦!”
“哼。”“原諒你啦。”
“爹爹,這是煦哥哥。煦哥哥幫我一起采香椿了。”柳玉瓷拉過吳煦,給柳爹看香椿。
“香椿?軟軟是聽了爹爹想吃香椿炒蛋,特地去為爹爹挖的?”
“嗯!爹爹,好吃哦。”
“哎,爹爹的乖乖軟軟。”柳爹心中歡喜,又将甜甜的哥兒摟住了。
“好了,别站門口,都進來說話。軟軟,叫煦小子一起進來。”
“我叫吳煦。哦不,我是說謝謝叔叔。”
吳煦怔怔看着相親相愛的一家人,滿眼羨慕,直到柳父開口相邀,這才回過神來。
“吳煦?是村尾吳家的?”
“是……吧。”那個吳家好像是在村尾。
“煦小子,留這吃飯吧,摘了這麼多春菜,叔麼給你們炒雞蛋吃。”
說起村尾吳家,柳爹是想起來了,吳家這些人欸,再看吳煦瘦癟癟的樣子,常年沾着病氣似的蒼白的臉色,心裡很是不落忍。
因此,也不管吳煦願意與否,左手牽瓷哥兒,右手拽煦小子,一手一個,拉着就走。隻留一個軟軟的臭哥哥,顧不上啦。
臭哥哥柳玉岩哀怨地長歎一聲,“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呦!”結結實實吃了阿父一記爆栗子。
“好好說話,瞎用什麼成語。”
“阿父,您還能聽懂成語呐?”“哎,别,别,我不敢了!”
柳玉岩趕緊從阿父的魔爪下跑開,“阿爹,軟軟,等等我,等等你們可憐的小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