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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軟軟原諒你啦!”
甜糯糯的嗓音把柳玉岩的思緒拉扯回當下,“謝謝軟軟!阿爹我……”
“傻小子,阿爹自是曉得你的心思,怎會怪你。”他将倆孩子一左一右擁進懷裡,“玉岩,你做得很好,一直做得很好。你若不管不顧地同你們阿爺撕破臉,反而給人落下口舌,壞了名聲更是不利。”
“軟軟誤會你,我同你們阿父沒插手,是因為你們兄弟的心結得自己解,靠我們勉強說和是沒用的。若有朝一日你們又有了誤會,也要好好說開,多替對方思量,莫要因旁的不值當的事生了嫌隙。”
“不會的,阿爹。”
“嗯嗯,我跟哥哥最最好啦,跟阿爹也最最最好!”
柳玉瓷親親熱熱地拉着阿爹和兄長的手,急切地做保證,柳玉岩亦是連連點頭。
柳爹拍拍他倆的手以示安慰,接着道:“人跟人之間的情分是有限的,哪怕是血肉至親,有了嫌隙誤會,從别别扭扭到滿腹怨氣,再深厚的情誼也總有磨光的一天。”
“嗯嗯,我們記下了。”
随後,柳爹又跟兩個孩子談起了今後想請魏夫子到莊子授課的事。至于旁的,事情還沒落定前沒多說什麼,要是不成也省的叫孩子空歡喜一場。
“阿爹,我們去看望夫子吧。我要告訴夫子,他布置的功課,軟軟都做完啦!”
“一起去吧。”柳父在竈頭燒完熱水過來,在堂屋門口站了有一陣了,聽到這才出聲接過柳玉瓷的話頭,“正好石頭該回私塾了,明兒個我們一塊去鎮上送你哥哥入學,順便置辦些糕點布匹,改日上門探望夫子。”
“阿父!”
“嗯。”大抵是因為勾起了舊日的酸楚,柳父看着夫郎孩子心緒難免起伏難平,是他做的不夠好,從前不好,現今也不夠。
柳爹拉了拉他的衣袖,無聲回望,盡在不言中。
且看往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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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的吳煦,捧着灰布包裡的烤番薯恍恍惚惚的,懷裡的番薯是溫熱的,可捂着的胸口卻有些發涼,冷得他顫栗不止。
沒有存在過的殷商,從沒聽說過的瑀朝……
平行世界?穿越?還能……還回得去嗎?
饒是平日裡再膽大包天,到底隻是個孩子,數日來刻意忽視的問題終是逃不過被提溜出來,真的回不去了嗎?
“嗚嗚,爸媽,我錯啦,我想回家……”邊打着哭嗝,邊釀釀跄跄地走回吳家院。
隔壁院裡的聽孩子哭得傷心,隻當他被繼小爹欺負得狠了,連聲歎氣。
“吳煦!是不是你搶了我的炊餅雞蛋?”吳家小兒子吳博學眼尖地發現門口吳煦的身影,叫嚷起來,“你包裡是什麼,給我!”
吳煦見他上手來搶,回過神用袖子擦一把淚水,給對方絆了一跤。
“你敢打我?給我等着!阿爹,阿爹,快來!”
吵鬧聲引來王文泉,“好啊,你還敢回來?小小年紀不學好,學人家做賊偷東西,還敢欺負博學!看我不好好替你阿父管教你。”
“你才做賊,你全家都是賊!老妖怪,你再敢欺負小爺試試!”吳煦緊緊抱住烤番薯忙四處躲避,後悔剛才沉浸在恐慌悲傷的情緒中忘記先藏好口糧了,可不能被搶去了。
“天殺的,我成天累死累活的忙,伺候你們爺倆吃喝,你不記我半點好就算了,還欺負博學,他可是你親弟弟,打斷骨頭連着筋呐。”
“早上偷了吃食不算,現下又偷了什麼藏包裡?”
“叫你不學好,叫你不學好!”
王文泉知道平日村裡人私下都在說自己苛待前頭那個的孩子,尤其吳煦落水後說得更難聽了,這會子覺得自己拿捏住了他的錯處,恨不得嚷嚷得全村人聽見,好叫人知道繼子是個不成器的偷。
“誰偷你東西了!廚房的早飯又沒寫名字,你兒子能吃,我吃不得嗎?”
聚在一旁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原本有一小撮聲音還在猶疑吳煦莫不是真偷了東西,一聽這話也笑了。
王文泉是個多刻薄的人大夥又不是沒領教過,不就吃口早食怎能叫偷呢,也不想想煦小子名聲壞了,他家幾個能得什麼好。他自己都說打折骨頭連着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真是個拎不清的。
隔壁院子的王夫郎反倒覺着現在這樣好,煦小子終于曉得反抗了,名聲又不能當飯吃,好歹先活下去啊。
“煦小子,東西給我帶來了,多謝啊。”王夫郎趁着吳煦跑脫身的空擋,給他使了個眼色上前想先替他把番薯收好,剛布袋漏了個口子,他眼尖瞧出來了。
好在吳煦反應夠快,“欸,是了是了,阿叔這是您要的番薯,您拿好了,可千萬别被強盜給搶去!”趁王文泉沒留神趕緊把布包塞給王夫郎,順便不忘拉踩下惡毒“後媽”。
“你個小賤人,敢拿我家的番薯!”
王文泉想搶,王夫郎哪能叫他如意,這麼多人都看着呢,這布袋子可是吳煦從外頭帶進來的。“怎麼着,剛還污蔑煦小子是偷,這會自個想上手搶,急着坐實強盜窩的事啊?你家小兒子還是個讀書郎呢,壞了名聲可别想求前程了!”
“你!……”
終是理屈詞窮。
一場鬧劇暫時落下帷幕,圍觀者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