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你!打死你!”
“你個龜孫、小王八蛋,敢欺負小爺護的人……”
“虎頭,虎你姥姥!”
吳煦話放得狠,卻是被壓在身下動彈不得那個。
沒辦法,虎頭太大塊啦。
對比之下,吳煦實在太瘦小,昔年虧損太過,即使最近好飯好菜補着,想真正養好身體結實起來,也不在一朝一夕。
比力氣是不想了,可他出手刁鑽、善用巧勁,專挑對方肉薄的鎖骨、膝蓋等部位連掐帶踢,抑或拿腦門磕人眼睛,用膝蓋骨攻人小小虎。
明面上虎頭壓着吳煦猛打,實則他才是痛得龇牙咧嘴那個。
吳煦不光自己打,還給柳玉瓷打眼色,配合他丢“暗器”攻擊。
所謂暗器,便是核桃、果脯核、硬糖之類的硬物,有什麼砸什麼。
小小一顆,看準了使上吃奶的勁往肉臉上砸,既痛又叫人分心。
柳玉瓷接收到信号,邊委屈巴巴喊别欺負煦哥哥了,邊眼疾手快,趁虎頭把臉轉過來時丢“暗器”。
事情發生的快,同桌小孩都愣着,沒誰上前幫,喜宴上人多聲雜,隔了桌的萬家那邊還沒注意到動靜。
附近察覺的鄰裡長輩隻當好戲看,亦不插手。
論私心,他們自然偏幫一個村的虎頭,可受欺負的是個眼生的,沒看虎頭都壓着人打了,那有什麼好摻和的。
等其餘小孩反應過來想幫着打吳煦,柳家夫夫已被好心人尋來了。
“軟軟!”萬沅沅心疼地抱住自己哥兒,細細檢查他有無受傷。
“阿爹,我沒事哦,快幫煦哥哥……”
柳二苗沉下臉拉住虎頭的拳頭,把人甩開,扶起吳煦,幫着拍灰塵,檢查傷口。
“柳叔叔……”
這是第一次,第一次打完架竟有家長不着急臭罵他乖戾、惹是生非,而是……輕輕地為他撣去塵灰,堅定地将他護在身後。
“呀,怎麼了這是?”萬氏是跟在柳二後面來的,瞧着虎頭沒什麼傷,心放回肚子,但話不能這麼說。
“我的乖寶!誰欺負你了?沒天理啦,在主人家就敢……”
萬沅沅沒好氣道:“你的乖寶,誰欺負得了,他不欺負人就不錯了!在場的哪隻眼睛沒見到他壓着阿煦狠打,這便是你們的待客之道?”
虎頭虛歲十二,一大一小、一強一弱,誰欺負誰一目了然。
萬氏哪管這些,反正她家虎頭不能挨欺負。他打人,拳頭還疼呢!
她雖想讨好萬沅沅,仗着層親戚關系,讓柳家漏點好處,可一觸及到孫子的事,她火氣上來就不管不顧了。
左右萬沅沅是撇不下他老父、要盡孝的。
“乖孫喂,他們打疼你沒?”
虎頭真心實意地回他阿奶:“疼!阿奶我可疼了。”甚至帶上了哭腔。
萬氏心想孫子這回配合挺不錯,像那麼回事,嘴上繼續,“可憐的孩子,你親阿麼偏疼外人不幫你,以大欺小擺臉色吓唬你,老頭子你評評理,鄉親們……”
“評理?評什麼理?”萬老爺子喝多了,腳步虛浮,走的慢。
他聽幫工的老嬸子說大孫子在打柳家倆孩子,憂心軟軟受欺負,心裡急,走起來搖搖晃晃,幾次險些絆倒被老嬸子扶穩。
現卻見撒潑的又是萬氏,喜氣盡消,“你個攪家婆娘,胡攪蠻纏什麼?你寶貝孫子惹事生非,把人打得鼻青臉腫,你可真有臉惡人先告狀!講别人欺負他?他不欺負人都稀奇了!”
“大喜日子被你們鬧的,你要嫌我萬家日子過不舒坦,回你兄弟家住去。”
萬老爺子此回是真怒了,适才多歡喜,眼下便多冒火。
萬氏聽他要趕自己回娘家,慌了,怎麼……往前也沒說過這種話呀。
向來自己隻管撒潑,一哭二鬧三上吊,萬老頭惹不起便躲去鎮上東家鋪子住,等一陣氣消了,家裡缺油水缺銀錢,她學幾句軟話又哄人拿着工錢和肉回來。
還能真休了自己不成。
“老頭子,你瘋了?喊我回兄弟家,你這是逼我一頭鑽水井裡,好一了百了啊!”
萬氏大兒子幫腔,“阿父,你怎好為了外人這樣逼阿娘。”
萬老爺子看見遊手好閑的大兒子更來氣,“你給我閉嘴,就你們娘倆寵的虎頭無法無天,成天欺淩弱小,再不好好管教,長大了做欺男霸女、橫行鄉裡的惡霸嗎?”
“虎頭,給人道歉!”
天不怕地不怕的虎頭,素日最怕阿爺動怒,他身上還疼,才不想道歉,嘟嘟囔囔半天說不出話,給急哭了。
阿爺叫他憋着,他不敢哭又憋不住,起了哭嗝,上氣不接下氣,再拿手擦臉,鼻涕水和眼淚糊了一臉。
柳玉瓷見狀,縮進阿爹懷裡,嫌棄道:“好醜哦!”
吳煦也埋在柳叔叔腰上偷笑,偷雞不成蝕把米,活該。
虎頭的道歉暫時等不到。
柳二苗拉過兩個孩子,問明事情起因。
原是虎頭今日見柳家帶了個陌生小孩,柳玉瓷親親熱熱喊他哥哥,有什麼好吃的果脯糕點,一個勁往他手上、兜裡塞。
他看不慣,惡念又起,罵吳煦是野孩子,來蹭席不要臉。
吳煦不在意,安慰為他鳴不平的柳玉瓷,說他病發了得離遠點,可别被傳染,末了還側過身“好心”提醒虎頭有病治病。
虎頭被噎了一口,罵得愈發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