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住萬劉氏隔壁的老夫郎,說事發當日那蒙臉的夫郎急匆匆地趕到萬家接人,萬劉氏走的急,本想請自己幫忙照看孫子,誰知被夫郎争搶抱走,他匆匆瞥過兩眼,觀堂上王文泉确有八九分像。
王文泉當即咋呼起來,慌亂反駁:“住口,你休要胡言亂語!你都說那人蒙着臉了,如何認定是我?且那日根本無其他人在場……!”
金大狀見魚兒終于咬鈎,立刻抓住漏洞攻擊,“吳王氏!你若不是那蒙臉夫郎,怎麼知道當日有無第三人在場?”
是了,老夫郎的确沒見過王文泉,不過是金大狀特意安排來詐他話的。
王文泉自己吓住了,說漏嘴,懊惱又畏怯,“我……我猜的,不是……是我家相公告訴我的。大人,我真不知他們為什麼指認我呀,無親無故的,我幫他們喊接生婆幹什麼?”
“那自然是因為你們奸夫□□,早有一腿!”
公堂外,有七十老婦被女娃和林北一左一右攙扶着現身。
林北将人帶到,和柳大掌櫃點頭示意後功成身退。
老婦人和女娃上前同縣令大人行禮,大人憐其年邁,免其跪拜。
這位老婦人就是王文泉前頭漢子的阿奶。
柳二苗自猜到吳王二人有染在先,便遣林北去尋王文泉娘家和前頭夫家的人。
王文泉娘家不認兒子哥兒,直說丢臉,随他們自生自滅。
前頭夫家隻剩老婦人和後來收養的一小姑娘,相依為命。聽聞吳煦阿娘的慘事,不假思索就同意随林北來一趟縣衙作證。
老婦人也是實在的苦命人。
昔年,她兒子和兒媳外出做生意遇上山匪,雙雙殒命,尚且年幼的孩子雖被好漢趕到救下,卻也落下病根,由老婦辛苦喂養長大。
原以為娶了孫夫郎沖喜,孫子身子日漸好轉,總算苦盡甘來,豈料那個不要臉的腌臜貨,竟敢偷漢子!孫子被活生生氣死呐!
可憐她一孤寡老婦,求告無門,把王文泉扭送回王家,王家人亦不認。
老婦人聲淚俱下,訴盡辛酸往事。
吳勇不甘心,仍想狡辯,遂怒罵王文泉不檢點,“好你個破爛貨,敢偷人!”
“你别忙否認,王文泉他弟見過你,說幫你倆望風呢!如若不然,王家人不認哥兒便罷,怎麼連親兒子都不認了?有哪戶人家讨夫郎還送娘家舅爺的?”
“我這不是好心,見王家孩子多、家中窮苦,替……”
萬沅沅冷哼一聲,“那你可真夠好心的,替王家養兒子,好吃好喝供着,叫自己親兒子住柴房!”
“我……”
老婦人顫着手從衣兜裡翻出來一個銀簪,“這簪子上刻朵蘭花,根莖處多了一筆,是個蘭字,我孫兒去時死死拽在手裡,可是你送這賤蹄子的?”
王夫郎記得吳煦娘親的閨名,“是有個蘭字,莫不是大妹子的嫁妝?你竟盜你媳婦的嫁妝去偷人!”
吳勇猶要抵賴,被縣令打斷,“吳勇、王文泉,如今認證物證俱在,你二人還不認罪?”
至親至疏夫妻,大難臨頭,各奔東西。
事已至此,王文泉率先告饒,想把罪過全推給吳勇,“不是我,不是我,是他,是他說前頭那個大戶人家做丫頭出身,規矩多,他不喜,娶她就是為了嫁妝。他想要……”
“你個賤人,不是你要死要活的騙我說懷上了,想做正房,要我休了她。”吳勇撲上去對他又掐又打,無人上前阻攔。
“我要你休妻,沒叫你殺妻!咳、咳……你花大價錢請接生婆,就是障眼法,實則早生謀害之心,那日是你知道四下無人,故意把我找去氣她,引她早産的!”
他倆互相攀咬,倒是把最後一二疑點也消了個幹淨。
至此,案情明了。
縣官念在萬劉氏當年是被脅迫,且今朝乃擊鼓自告,從輕發落,判三年。
吳勇謀害孕妻,霸占亡妻嫁妝,流放邊境苦寒之地,并歸還嫁妝給吳煦。此外,縣令還令他二人當堂斷親,使吳煦免受罪父聲名所累。
王文泉偷漢子在前,做幫兇再後,判十年。
吳勇臉色灰敗,跪坐在原地。
王文泉似此刻方知自己過錯,真心實意地痛哭悔過,“大人,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能坐牢,博學還要科舉啊!”
他爬到吳煦跟前,一個勁磕頭,“阿煦,博學是你親弟弟啊,他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你幫幫他,幫幫他吧!我也同他斷親,對,大人,我這就同他斷親。”
縣令呵斥道:“荒唐!吳煦是苦主,是苦主之子,你兒子算什麼?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
縣令揮揮手,命衙役将三人帶下去,押入大牢。
萬沅沅摟着吳煦跪謝青天大老爺,其餘一幹人等皆如是。
吳煦看完一出大事,心中晦澀難明。
隻想快點回東山村,和小夥伴們說道說道,最好再拉拉手,抱一抱,打打鬧鬧繼續沒心沒肺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