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柚眼尾燒紅,雙眼含着厚厚的水汽,像是燒迷糊了,又莫名其妙還精神着。
他在自己額頭上貼了下,又摸了下,疑惑地皺眉。
“我怎麼摸不出來……”
裴于逍直起身,到自己桌上拿起手機,轉身沖陶柚揚了揚下巴:“走吧。”
“……去哪?”
“醫務室瞧瞧。”
“都這麼晚了。”
“寝室裡沒人有退燒藥,要是等到明天你燒得廢了蠢了傻了,算誰的?”
陶柚:“……”
陶柚默默站了起來。
“咋了,啥退燒藥?”上鋪簾子掀開,劉東探出腦袋:“裴總你病了啊?”
趙希也摘下耳機:“我有感冒靈,但退燒藥确實沒準備。”
“不是我,”裴于逍換上鞋:“陶柚有點發燒。”
“啊?!”劉東猛然大驚失色,飛速從床上滑了下來:“柚兒?!你咋突然發燒了?要不要緊,是不是網吧鏖戰消耗太大太磨人?”
陶柚若有所思點點頭:八成就是!
趙希也一骨碌爬下床,摸摸陶柚的腦袋:“溫度是有點高。”
莫名其妙被擠到一邊的裴于逍:“。”
插不上嘴。
“你們剛以為我生病的時候不是這種态度。”
淡淡的聲線傳過來,劉東立馬堆起笑:“瞧你說的,這哪能一樣,柚兒腦子值錢,我下周還約了對面傳媒大學的網吧對線呢。”
“對呀,”趙希在陶柚頭頂輕輕摸摸:“可不能燒壞喽。”
裴于逍:“-”
合着我的腦子不值錢。
陶柚:“--”
合着我就是賺錢工具人呗。
他拿起件薄外套走到裴于逍身邊,朝室友們揮揮手。
行吧,如果有錢,工具人也不是不行。
“兄弟們,再有錢場一定叫我!”
兄弟們瞪着兩雙清澈的眼睛,愣是沒看懂他小嘴叭叭什麼,就覺得燒成這樣挺可憐見的,趕忙收拾。
“快快快,一起去。”
“用不着這麼多人,”裴于逍握着門把:“宿管不會讓我們都出去的。”
他将室友們擋回去,反手一拉,門關緊了,回頭瞥陶柚一眼:“走吧。”
寝室裡面熄燈了,走廊卻還亮着,宿管阿姨查完最後一間房,下樓就看見倆高高瘦瘦的男生往大廳來。
“幹什麼呢你們,”她招呼:“都熄燈怎麼還不睡覺?”
其中一個男生上前幾步,指指身後的人:“他有點發燒,我說陪他去醫務室看一下,阿姨你看方便給我們開下門嗎?”
他個子挺高的,站在前面就把身後那個擋得嚴嚴實實,阿姨偏頭望了下,後面的人才慢吞吞磨了出來。
“喲,臉蛋兒是挺紅。”她把人拉到跟前,貼了貼額頭,燙手。
“怎麼了孩子,大熱天兒的咋還發燒?”
孩子燒迷糊了,吸了吸鼻子沒說話,倒是身邊的帥小夥子積極主動:“之前嗓子做了手術,一直身體就不太好。”
“是嗎,”阿姨瞅了瞅陶柚的脖子,确實有道疤,地方看着怪滲人的:“那趕緊的,上醫務室去,晚上有醫生值班的。”
她小跑着去開了門:“知道往哪走吧?”
“知道,”裴于逍帶陶柚出去:“謝謝阿姨。”
“沒事沒事,快去。”
一出宿舍樓陶柚狠狠打了好幾個噴嚏,打得眼冒金星。
裴于逍忙将他手裡的外套接了過來,遞給他幾張紙:“你要是冷就把衣服穿上,不然拿出來當擺設的嗎?”
陶柚擺手,用力擦了擦鼻子,感到腦漿都快被擤出來後,堵塞的鼻腔才勉強能吸進些許空氣。
他晃晃悠悠地走着:“沒事,我不冷的。”
裴于逍手裡的外套打開一半,收也不是披也不是,“你發燒不覺得冷?”
陶柚搖頭。
其實除開頭疼了一天,時不時想吐以外,他沒覺得自己情況有多糟糕,每次失眠嚴重的時候都是這種情況,陶柚幾乎要習慣了。
要是裴于逍不說,他壓根感覺不出自己發燒了。
室外還是很熱,悶得陶柚心慌慌。
他搓了把臉,堅持又走了機幾米後,突然停下來。
裴于逍跟在後面疊衣服,差點被他撞進懷裡,“走不動了?”
陶柚扭頭,仰起臉望着他,學校幽暗的路燈下,眉眼看上去格外憔悴,蒼白的嘴唇輕輕動了動:
“我把你當成最好的兄弟。”
裴于逍:“……?”
“劉東他們邀請我洗澡我都拒絕了。”
裴于逍:“可你們剛才還是一起洗——”
“不是你們,是我們。”
“……”裴于逍啞然,對上陶柚的眼睛,不由歎了口氣:“好吧,你想說什麼?”
“你當我是好朋友嗎?”
霎那間,時間停止一瞬。
裴于逍眉心極其輕微地顫了顫。
他眉骨下壓,昏黃的路燈下,眼底是一片漆黑的陰影,顯得瞳色更暗。
“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