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衡腦子裡閃過無數個畫面，這些畫面在他腦海中走馬燈一樣閃過，有些很熟悉，有些卻完全記不得。

但這些東西帶來的痛苦卻是真實的，他像是做了一個永遠醒不來的噩夢，身邊有無數隻纏繞着黑霧的鬼手拉住他，一個個将他用力扯往地獄。

朦胧中一個聲音闖了進來，黑暗冗長的夢境不再可怖，聲音在上空中驅散了烏雲，一束光照了進來。

接着雲霧散開，大片大片的光灑滿顧衡全身，那些纏在他身上的鬼手觸碰到陽光的瞬間，便扭曲着離開，痛苦的消失在了空氣中。

眼睛猛地睜開，他看到了時澈的臉。那張熟悉的臉如今含着淚，低着頭注視着自己，眼淚落在顧衡的眼角處，順着皮膚滑落。

看起來就像是顧衡的眼淚。

失而複得的心情讓時澈再也裝不下去，即便平時再讨厭顧衡，可這些天的相處，他早就改變了心中的态度。

“笨蛋，”顧衡嘴唇有些發白，骨子裡的疼痛還沒完全消散，但他依舊舉起手臂，用顫抖的手指輕輕抹去時澈的眼淚，輕輕撫摸着他的傷口，“哭什麼？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略微粗糙的指腹和柔軟細膩的皮膚碰觸，引起一陣癢意。但時澈沒有躲開，他像一隻求着主人撫摸的小貓，将頭微微上前，用臉不舍地蹭了蹭顧衡的手掌。

“你才是笨蛋！”時澈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他從小淚點就低，以前為了面子總是在别人面前強忍，這次他一點也不想忍了。

兩隻眼睛猶如關不住的水龍頭，眼淚洶湧而出，大顆大顆地滴在顧衡身上，“笨蛋！蠢貨！傻子！我要是你，我才不會進來送死！”

話音剛落，整個空間發生震顫，強烈的震感讓時澈抱緊了地上的顧衡。隻聽見巨大的咿呀聲，高強度聲波讓人暈眩。

随着巨大的爆破聲，空間震碎開來。時澈和顧衡環顧四周，他們不再處于異種的虛拟空間内。

然而讓他倆更驚恐的是，他們回到了現實生活的原地，周圍滿滿當當的人是軍校彙聚而來的學員和研究員。

可此時他們全都被定住了，保持着一種奇怪扭曲的姿勢。唯一相同的便是雙眼上翻，一副被奪了魂的樣子。

*

編号02的視覺信息無延遲傳達，所看見的一切都被放映在了一張顯示大屏上。屏幕前是密密麻麻的按鍵和操作系統，屏幕上的畫面鎖定在了顧衡升在半空的一幕。

坐在機器前的是兩個自主研發機器人和幾個研究員，這些研究員臉上大多同樣的表情，兩隻手在按鍵上不停揮動。

幾個屏幕同時進行，通過連接編号02大腦系統找到了了有關顧衡的幻象，有通過此幻象分析了畫面中顧衡的身體内部反應。

屏幕中出現許多小紅點，接着是各式各樣的英文字母、數字以及數不清的小數點。

在經過多次推算下，研究員将得出的數據和推演出的結果打印了出來。打印機不停的工作，最後出來一小厚疊的實驗報告。

其中一人将實驗報告整理好，翻看到最後一頁，走到一邊的通訊器打了過去。

大概十秒左右對方接通，那人話語簡潔，直接将報告最後結果告知：“經檢查，他的體内異體細胞在剛剛能量爆發時處于極度活躍狀态，釋放的能量波與他的異能覺醒有一定關聯。”

對方從鼻息處發出淺淺的呼吸聲，似乎對這些結果并不滿意，他直接了當問道：“異能覺醒的幾率是多少？”

除去上述這些，他最關心的隻有這一件事。

手裡的報告被放在了桌子上，研究員抿了抿嘴唇，他也知道這個結果是使用機器推算了上萬次得出的結果，盡管不能做到百分百準确，但也不會有極大偏差。

“32.48%。”

這個答案讓通訊一度安靜，安靜到研究員以為對方已經挂斷。直到那一聲歎息響起，對方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定，沉聲命令道：“激化編号02的狂躁期。”

這個命令讓男人身邊的人也不禁微微皺眉，他恭敬地彎下腰，用極低的聲音詢問：“您确定要激化那隻異種的狂躁期？”

男人沒有回答他，隻聽到通訊内研究員的告知事項：“如果激化編号02的狂躁期，那麼該異種的異能将會在短時間進行高強度釋放。而我們的控制很有可能會失控，即便它隻是一隻靈長類異種，但……”

聲音絮絮叨叨，男人顯然沒了耐心，他用嚴肅且不容置疑的語氣重複：“激化編号02的狂躁期！”

對方迅速閉上了嘴巴，憋了半天最終隻蹦出來兩個字，“好的。”

通訊挂斷，男人沒去正眼看身邊的人，他努力的讓自己站起來，往前走了幾步又停下，隻留下一個有些蒼老的背影。

說出的話卻讓人心一顫，“你什麼時候也能質疑我的決定了？”

“抱歉。”他鞠躬，再次擡起頭卻沒看到那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