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莊北放棄了自殺,那麼未來的莊北就不會受到任何影響,那活就不可能可以将這個世界轉化為魇,他們也能順利離開。
“隻要?就?”笛安冷笑:“你有本事你來。”
裝閉上了嘴。
一旁的莊北沒有出聲,半點不在乎這超乎常理的一人一水母互動。
“莊北。”
笛安試探的叫了一聲莊北,叫完他才反應過來,他不該這樣喊莊北,他該說赫蘭斯語。
“Zberin,你很想離開這個世界?”
莊北望着碧藍的天,終于出聲:“嗯。”
笛安點頭,接着道:“那現在,你有兩個離開這世界的辦法。”
莊北:?
除了死亡,還有别的辦法嗎?
即使莊北沒出聲,笛安也知道他的疑問,他說:“除了死亡,還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莊北下意識追問。
笛安勾了勾唇,道:“辦法就是……”
“跟我,去未來,更好的未來。”
莊北不理解。
微風卷起硝煙。
此刻,他們身後是瘡痍焦土,但他們面前,是晴空萬裡。
面對這個荒謬的辦法,莊北有很多疑問,但他現在最想問的,隻有一個。
“你怎麼知道,未來會更好?”
笛安說:“因為我就來自未來啊。”
“騙子。”莊北瞬間冷臉。
莊北的反應在笛安預料之中,他也不着急,隻問:“你都不去看看未來,怎麼知道未來會不會更好呢?”
莊北沉默了。
良久,他才道:“就算未來會更好,我也不想去了。”
“這樣啊……”
笛安歎了口氣,故作遺憾道:“那未來會有很多人,因為你不在而死的。”
莊北皺眉,側眸看向笛安:“什麼意思?”
“未來的你救了很多人,很多,多到數不清。”笛安告訴他:“如果你現在死了,那些人也沒法獲救,也會死亡。”
“因為你不在未來,所以他們才會死。”
莊北的神情第一次出現松動。
真的嗎?
他在未來真的救了很多人?
笛安真的是……從未來而來?
他沉思良久,最後還是忍不住問笛安:“我憑什麼相信你?”
“你不需要相信我。”
笛安艱難側身,他側躺在莊北身邊,然後擡起唯一完好的右手,輕輕握住莊北的左手。
莊北沒法反抗,隻能又冷臉。
笛安望着他,接着道:“因為這不可能是謊言。”
“未來由你自己決定的,不是嗎?”
選擇活下去,選擇去救人,那未來的他必然就會挽救無數生命;選擇死亡,選擇放棄未來,那未來就與他再無幹系,他也不該在乎未來的人能不能得救。
可他在乎。
他在乎那些生命,那些還沒被他拯救的生命,他在乎未來,他尚未抵達的未來。
“你其實早就有了決定。”笛安的語氣很肯定。
莊北看向笛安,再度問:“你怎麼知道?”
笛安一直盯着他,再度認真回答:“因為,我從未來而來。”
強烈的抽離感驟然席卷而來。
笛安瞬間意識到他們即将脫離這個世界,在這關頭,竟然鬼使神差将莊北的左手抓得更緊了。
變回耳飾準備離開的裝見狀都要瘋了,狂叫:【幹什麼你!成功救了人還舍不得走了?!快放手!我們該回外層魇了!莊北沒事了!放手啊活爹!!!】
笛安咬牙,還是沒有松手,他盯着茫然的莊北,突兀的問裝:【他會記得我嗎?】
激動的裝當場卡住,半晌才答:【不會。】
【過去是既定,這裡沒有時間,他的過去也沒有你……】裝語氣無奈,反問笛安:【你不是從最開始就知道嗎?】
是啊,他從最開始就知道,自己無論做什麼,都不會在莊北的過去留下痕迹。
要将他扯離這個世界的力量太過龐大,笛安快要握不住莊北的手了,他緊緊盯着莊北,忽然道:“我會在未來等你。”
此時的莊北猛然意識到什麼,他原本放松的指節陡然收緊。
他大力回握笛安,眼眶一下變得通紅:“你不許騙我。”
笛安笑了,他說:“我不騙你。”
該放手時,誰都沒有松手。
時空交錯的聲音響徹耳畔,笛安看着莊北,眼眶發酸,最後還是忍不住說出了那句最沒有意義的話:“……你一定要記得來找我。”
“我會去找你的!我會的……”
莊北握的更緊了,他近乎癡狂的盯着逐漸扭曲虛化的笛安,反反複複,似在提醒自己:“我一定會找到你,我會一直記得你,你要在未來等我,你要等我……”
“……笛安!”
世界歸于寂靜。
焦土之上,隻剩孑然一人。
Zberin看着自己的左手,有些迷惘。
好像……哪裡多了些什麼,又好像,哪裡少了些什麼。
他沒有迷惘太久。
他簡單處理了自己的傷口,又找來了食物補充體力,休整完畢後,他開始清掃屍骨堆成山的戰場。
他衣衫褴褛,孜孜不倦的翻找着屍體上的遺物,像是在戰場上拾荒。
在戰場上拾荒也是有技巧的。
食物和藥品可以留存,因為即使浸滿了肮髒的鮮血也能救人,金銀錢币不該被優先考慮,要撿走的話,必須挑重量小并且價值高的。
最值得撿的,就是這些戰士們遺留的紀念品,存放照片的懷表、刻了名的飾品、或是寫滿方塊字的詩集,翻找到這些東西,一定要好好保存,因為這些都是——
戰場上最珍貴的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