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訂日期:星曆9733年11月11日
簽訂地點:銀河系南轄赫蘭斯星北部戰區薩拉姆小鎮
鑒于:烏弗爾星和赫蘭斯星之間因領土問題發生沖突,對雙方均造成了不良影響。
雙方均認識到持續沖突的危害性,均期望盡快結束沖突,恢複和平,永久停戰。
停戰條款:雙方同意,自本協議簽訂之日起,立即停止一切形式的軍事行動和敵對行為,包括但不限于武裝攻擊、炮擊、轟炸等。
和平談判:雙方于薩勒姆小鎮召開和平談判會議,就雙方之間的分歧和争議進行友好協商,尋求和平解決方案。
相互尊重:雙方承諾在停戰期間,相互尊重對方的主權和領土完整,不采取任何可能損害對方利益的行為。
監督執行:為确保本協議得到有效執行,雙方同意設立星際聯合監督委員會,負責監督停戰條款的執行情況,并及時處理任何違反停戰條款的行為。
其他條款:
本協議自雙方簽字之日起生效。
本協議的解釋權歸雙方共同所有。
如因本協議産生任何争議,雙方應首先通過友好協商解決。】
這份永遠不可能在現實中出現的停戰協議,在莊北腦海中撰寫過無數遍。
藍光傾瀉。
焦土屍骸化作漫天白花,戰艦炮彈變作屋舍田園,這裡不再是北部戰區,這裡仍然是薩樂姆小鎮。
微風吹過嚴絲合縫的作戰服,暗綠的尼龍漸漸褪色,沉重裝備卸下後,隻留一身白衣。
司禾從未覺得自己如此輕松過。
不僅是身上的負累消失,心裡的負擔也失去了蹤影。
他隻覺輕盈坦蕩,不用再困于自己的過往,更不必憂慮他們的未來,因為他知道,因為他們都知道——
和平已經到來,悲劇不會重演。
司禾閉上眼,眼前卻不是黑暗,而是……三顆恒星也照亮不出的光明。
“Zberin,謝謝你。”
司禾睜開眼,笑着看向身邊的莊北,這個笑讓莊北覺得懷念,也讓他有些悲涼。
他的笑容即将随着他的靈魂潰散。
莊北壓下心中起伏,搖頭:“是我該謝謝你。”
司禾沒急着接話,他迎着縷縷微風,感覺自己每一個細胞都要飛起來。
還不能走。
最後的一點顧慮拖拽住了司禾,他望着藍天,道:“Zberin,你變了很多。”
變了很多?莊北不知道司禾是怎麼看出來的,明明他們重逢不過半小時,但他還是老實點頭:“這些年,我學了很多東西。”
“是啊,你現在都學會接話了。”
司禾笑着肯定:“很厲害。”
說完,司禾微斂笑意,安靜了一會。
時間不多了。
“你的名字取得很好,你知道嗎?”司禾有些突兀的開口。
莊北神情一僵,沒有回答。
“Zberin在最早的赫蘭斯語中,意蘊和平。”
司禾歎息一聲,真誠道,“這個名字,最适合你不過了。”
莊北下意識否認:“……不,我不配。”
司禾像是早知道莊北會有這樣的反應,他也不急着反駁,而是道:“一直以來,名字隻是期望,不是枷鎖。”
莊北回得很快:“我沒有完成他們對我的期望。”
司禾搖頭:“不是他們,是你,因為這不是他們的名字,是你的名字。”
“Zberin,你的期望是什麼?”
莊北的目光落到了前方繁花開遍的山野。
“和平。”他回答的很堅定。
司禾接着問他:“既然如此,何必反駁我,Zberin,你有沒有想過,你反駁的究竟是我,還是你自己?”
莊北緊緊抿唇,沒法再回答。
沒錯,一直以來都在反駁他的,都隻是他自己,一直以來困住他的,也隻有他自己。
司禾說:“最不該困住你的人,是你自己。”
莊北垂眸沉默良久,蓦地笑出了聲。
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笑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暢快,像是震散了多年塵埃,撥開了沉積的烏雲,終于尋到無限光明。
“哈哈哈……”
司禾也笑了。
終于,心中最後的負累也終于消散,他再無牽挂,他得以解脫。
“Zberin,好好活下去。”
司禾擡起雙手,如同展翅的白鴿。
“好。”
莊北笑着答應。
溫涼的胸膛從後擁來,笛安輕柔抹去他眼角的淚花。
周遭一切在此刻歸于虛無,衆人站在雪白的世界中,等半空中的活做最後結算。
“恭喜你們,通過第五層魇,存活……”
活燈光詭谲的閃動幾下:“……30分鐘,得一活币,加上獎勵,一共兩活币。”
三位玩家還很懵:“這就過了?”
“我怕不是在做夢……”
“這魇出的……說是躺平都收斂了吧。”
“我們甚至一輪票都沒投就出魇了,難道活的規則不存在了?”
活手懶得解釋,手一揮,送三位幸運玩家出了魇,然後落到地面,一步步走向莊北。
笛安面色一寒,擋在了莊北面前。
活停在兩人前方三米處,禮貌颔首:“剛才多有冒犯,但我還是想要解釋一下,我一直很尊重規則,剛才的攻擊行為也沒有任何違背規則的地方。”
“第五層魇,枉死之戰,自殺之人,不配為人,永困于此。”
活語氣帶着莫名的笑意:“這是規則魇,隻要是有過‘自殺’念頭的人,都可以是我的攻擊對象,也該永遠被困在這裡。”
莊北隻點頭表示已閱:“嗯。”
笛安嗤笑:“所以?你想表達什麼?”
活沒理笛安,而是對莊北道:“截至目前,我對你的獵殺已持續四個魇,對此,我表示……”
“……抱歉。”
活優雅聳肩:“我好像錯怪你了。”
莊北神情終于開始變化,眼神落到了活身上:“什麼意思?”
活沒急着回答莊北的疑問,而是轉頭問笛安:“你說呢?真正的……”
“……共犯。”
笛安眼眸冷了冷,沒有接話。
“我早該想到的。”
沒人接話他也不尴尬,活背起手,開始悠悠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