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來,笛安進過無數魇,飾演着千篇一律的魇中攪屎棍,這些毫無意義的經曆在他腦中時時混亂交織,其中最讓他不願回憶的魇,就是血池湯泉。
滾燙的血水,千萬次的窒息,令人作嘔的鐵腥味……那些痛苦至今清晰,在逃出血池湯泉後,笛安甚至不敢再進入高層魇。
恐懼如影随形,說害怕是真的,害怕的同時,笛安也明白,這是活給他的,警告。
“笛安?”
笛安恍然回神,赤紅的瞳仁中浮現出蹙眉的莊北。
他勾唇一笑,擡手輕撫莊北的臉頰,道:“這個魇也不算特殊,是個怪物魇,當初那個死人也是穿着曲裾袍飾演湯泉老闆娘,所以我才會格外警惕魏己。”
莊北盯着笛安的眼,心中覺得哪裡不對,但他沒有問出,而是道:“你不記得死人的名字。”
“是的,一個都不記得。”
“應該是活搞了手段,他刻意模糊了我的那段記憶。”笛安确實不記得那些人的名字。
但他其實也不确定,是活的手筆還是……他自己有意忘卻那段記憶。
殘存在腦中的,盡是些不好的畫面,對這次解密毫無幫助不說,還很可能會混淆莊北視聽。
因為,笛安清楚記得——
“那個死人戴着面具。”
笛安皺眉:“所以我根本沒見過那個死人的臉,死人是不是魏己,暫時還不好說。”
“是莫顧現在戴着的那個臉譜面具?”不知道什麼時候湊過來的白貝貝,突然發問。
笛安點頭:“就是那個。”
血池翻湧不斷,轟鳴聲聲不息,這樣的嘈雜比往日更攪亂思緒,莊北垂眸思考了一會,道:“這個魇隻對你來說是特殊的,活有意針對你。”
笛安笑笑,并不在意:“怕什麼,反正有你陪着我,我什麼都不怕,你肯定會保護好我的。”
“嗯。”
莊北收起思緒,看向那些霧氣缭繞的血池,他擡步靠近一個血池,根據蒸汽的溫度判斷:“這裡的水,大概在78攝氏度。”
“怎麼還有零有整的……”說還沒說完,笛安就看到莊北伸手要去摸池水,吓得他一把握住莊北的手腕。
莊北側頭:“怎麼?”
“都78度了你還摸?這水萬一不幹淨呢?”笛安心有餘悸。
莊北道:“不會不幹淨,這溫泉本就是給人泡的,隻是看着有些像血漿,因為成分含酸化鐵、矽酸、酸化鈣、酸化鎂……”
笛安聽得頭疼,直接出聲打斷:“你摸别的男人泡過的水,我會吃醋。”
莊北:……
白貝貝揣着手,蹲在池邊,看着他們的互動,嘴角已經和太陽肩并肩。
作精攻正經受,真好啊,他們兩。
莊北沉默了一會後,默默收回手,雖然他不是很懂笛安吃醋的點,但他選擇理解尊重。
笛安滿意點頭,摸摸莊北的頭,然後轉頭就把自己的手欻的伸進了血池。
莊北:?
白貝貝眼睛一下就瞪大了:“不是!哥你……”
看着笛安泡在血池中滋滋作響的手,莊北難得有些無措,他伸出雙手,看上去像是想阻止,但又想到了什麼,有些遲疑。
猶豫幾秒後,莊北盯着笛安的手,老實問他:“那我該吃醋嗎?”
笛安疼得額頭冒汗,但還是能對莊北笑:“當然,醋一個,我想看。”
原本還關注笛安手的白貝貝,頓時興奮,舉起手:“我也想看。”
莊北又沉默了,開始思考吃醋該怎麼吃。
見莊北居然老實巴交的把他的話當真,還開始認真糾結,笛安笑容愈發壓不住,喜愛多到要溢出,心肝都在發顫,忍不住湊過去想親親莊北。
“哥!”
白貝貝一聲吼吓得笛安一激靈,險些腳滑翻進血池,還好莊北扶住了他。
笛安不滿回首:“怎麼?”
白貝貝指着血池中得笛安的手,話都說不利索:“你!你的手!要沒了啊啊啊啊!”
莊北朝池中看去,看到笛安已然快成森森白骨的手,神色一凜,迅速将他的手從池中扯出。
腐蝕得糜爛的血肉還冒着熱氣,一點點從指骨上掉落。
白貝貝看得直犯惡心,笛安居然還有閑心開玩笑:“我就說怎麼突然就不痛了,原來是痛覺神經都煮沒了。”
莊北皺眉,涼涼瞟了他一眼,然後盯着血池道:“這池子不對。”
“确實不對。”笛安手掌一翻,掌上血肉頃刻複蘇。
沒現場見過這技能的白貝貝,連連驚呼:“卧槽卧槽開挂了卧槽!”
笛安看向她欲言又止,開挂的,你應該也算一個。
“池水的成分,确實沒有問題。”莊北仔細聞了聞,還是不覺出這池水含強腐蝕性成分。
笛安起身,将莊北拉離血池,道:“沒錯,我上次進這魇時,這池水還不是這樣,原本隻是有點燙的紅水。”
“啊?同一個魇規則還會變?”白貝貝默默離池子遠了些。
笛安道:“不,魇被創造出來的那一刻,魇中一切都是固定的,不可能會變。”
莊北忽然看向白貝貝:“規則?”
被莊北盯着的白貝貝不明所以:“怎麼了?”
“這是怪物魇。”莊北再度看向池水,語調平穩:“這水的腐蝕性,卻像是規則,類似于‘玩家觸碰到水就會死亡’。”
白貝貝有些懵。
笛安皺眉,理解了莊北的意思:“怪物魇出現了規則魇的刑罰。”
“狗東西為了針對我還搞這種手段?”
莊北越想越不對,從上個魇來看,活雖然有些氣急,但也不至于為了算計笛安,直接摧毀他自己的規則。
一定還有哪裡被忽略了。
莊北忽然拉住笛安,盯着他的眼睛,認真詢問:“關于這個魇,關于你上次進魇,你還記得什麼?”
笛安聞言,摸下巴思索片刻,然後道:“還記得,有個人,長得和魏己有點像。”
白貝貝聞言,更是困惑:“可你不是說,上個魇的死人戴着臉譜面具嗎?”
“那個長得和魏己相像的人不是死人,是玩家。”笛安道。
莊北略微思考,然後問:“你記得上次是哪一方獲勝嗎?”
笛安抿唇,搖頭:“不确定,我連我怎麼出魇的都記不清了。”
“你們在說什麼啊……”白貝貝聽到這,又開始懷疑自己,自言自語喃喃:“我又開始聽不懂了,我有一種明明把書背完了結果上課發現老師講得和書上不一樣的無力感。”
笛安看了她一眼,難得有耐心解釋:“我有兩種出魇方式,除了正常出魇,當活人全滅時,死亡狀态的我也可以跟死人出魇。”
白貝貝恍然大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