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禮花炸開,與熱鬧的恭賀聲響成一片,身着西裝的三個男人放下手中的金剪刀,踏過地上斷成幾節紅綢,樂呵呵迎上在前方的記者。
“李總,九決宜昌項目曆時兩年終于落成,您有什麼感想?”
“範總,能給大家分享一下項目申辦過程嗎?”
“趙總,聽說此次項目的最大功臣是莫顧小姐,她怎麼沒有出席這次剪彩儀式?“
滿面春風的趙總聽到這個問題,本不想回答,但奈何那個記者的攝像頭怼得太近,他隻好撐着笑意回:“小莫今天不方便。”
小莫。
看到直播屏幕中的男人這樣稱呼自己,莫顧臉上浮出冷笑,當初這幾個草包哭天喊地求她救救九決宜昌時,怎麼沒叫她“小莫”。
“莫顧小姐之前多次表示對此次項目十分看重,今天怎會不到場?”那個記者還在追問。
趙總泛着油光的的臉頰僵了僵,随後看向鏡頭,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不方便嘛,畢竟……今天的剪彩容不得錯,她這個時期來,怕會沖撞到财神,不太吉利,所以不方便。”
那個記者被這模棱兩可的一段話唬住,不消片刻就被擠到後方了。
辦公室中,莫顧那幾個男人臉上油膩的笑,泛起一陣陣反胃,偏偏此時小腹處的疼痛感還越發強烈。
咚咚——
“進。”莫顧收斂神情,看向門口。
助理拿着一個黑色袋子走進來,他将袋子迅速放到莫顧面前,然後道:“莫總,這邊太偏了,沒有超市便利店,隻有一個小賣鋪,不知道您……”
莫顧盯着那個漆黑的塑料袋子,一言不發。
助理有些促狹:“……莫總,我也不懂這些,也不知道這個牌子您用不用得慣。”
莫顧擡眼,看向年輕的助理:“你覺得很難堪?”
助理一噎,沒反應過來。
“去幫我買衛生巾,你覺得很難堪?”怕他不理解,莫顧又問了一遍。
助理躊躇半晌,眼神有些飄忽的回答:“我一個大男人,去買這個……”
“知道了,你出去吧。”
莫顧擺手,讓他走了。
助理前腳剛走,一陣讓莫顧熟悉的沉重腳步聲在門口響起,莫顧看了桌上包裹嚴實的黑色袋子一眼,烏黑的眼中閃過什麼,但是沒有任何動作。
趙總一把推開門,粗狂的聲音響徹辦公室:“莫總!今天的剪彩太順利了!來的媒體比比我們預測的還要多得多!”
“确實比我預測的要多一些。”莫顧加重了“我”字。
她沒有起身,隻坐在老闆椅中,平靜看着滿面紅光的趙總。
趙總看出莫顧心情不佳,于是斂了斂笑意,一邊坐下,一邊煞有介事的感慨:“也是不趕巧,好日子怎麼就撞上了莫總的好日子呢,害的莫總的風光全被他們幾個搶走了。”
莫顧笑笑,沒有應聲。
趙總锲而不舍:“不過大家心裡都知道,即使你不到場,這次項目最大的功臣也是莫總。”
“是嗎?”
莫顧這次連笑都懶得笑了,她盯着趙總,問出了那個困擾她很久的問題:“月經,到底為什麼不吉利?”
聽到如此直言不諱的兩個字,趙總臉上也有些挂不住笑了。
他尬笑兩聲:“老祖宗定下的規矩,我哪裡知道呢,那些事情本來就玄妙,畢竟……”
“……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嘛。”
這句話在耳邊響起時,莫顧有一瞬間的恍惚。
她很快收起了情緒,道:“這确實是個萬能的理由。”
趙總見莫顧神色有緩和,也打算起身離開,走之前,他瞧見莫顧桌上突兀的黑色袋子,眼中閃過微不可察的鄙夷。
他扯了扯自己的西裝,勸起莫顧:“莫總,那些東西還是别這樣光明正大的擺在桌子上吧,我是不介意,就怕别人看見了覺得冒犯。”
聽到這席話,莫顧終于有了動作,她起身拿起袋子,一邊打開一邊反問:“那些東西?你說的是衛生巾?為什麼不能擺在桌子上?不擺桌子上……”
“難道擺你臉上?”
趙總臉一黑,又不敢和莫顧起争執,冷哼一聲就要走人,卻被莫顧叫住。
“趙總。”
莫顧翻看着袋中的衛生巾,涼涼道:“你安排的那個助理,還是自己帶回去吧。”
趙總臉色更難看了,他強撐着問:“怎麼?你不喜歡他?”
莫顧那雙漆黑到不透光的眼又看向他,她道:“我想,你應該比我更喜歡他。”
話說到這,趙總也明白了,怕是莫顧猜到了他暗地的謀劃,他不再吱聲,冷着臉走了。
此後幾天,莫顧都沒見過趙總,直到總部一封任命書發下。
“哈哈哈……趙總實至名歸啊!”
觥籌交錯間,趙總意得志滿望向角落裡的莫顧,狂悖得就好像在說,你功勞再大又怎麼樣,看,任命的還不是我。
莫顧錯開眼,選擇不再看。
又來了,那令人作嘔的感覺。
心中的不适感愈演愈烈,莫顧逃似的離開了宴會廳,剛踏入黑夜中,一串久遠的号碼來電。
她頓了一下,點擊了接通。
“莫女士?”
電話那頭,不是她記憶中的那個聲音。
莫顧斂神,回:“你是誰?”
“哦,莫女士你好,我是魏己女士委托的律師,您母親在今日淩晨離世了,需要你回來對接一下遺囑。”
接下來的聲音,莫顧都聽不清了。
她似乎真的到了極限,不顧自己身處何地,直接開始了嘔吐,可胃中空蕩蕩,隻能吐出酸水。
莫顧沒想到,再次見到她,是以這種形式。
她躺在烏黑冰冷的棺柩中,衣着一如往昔齊整,但鬓發花白,和莫顧記憶中的模樣有了很大出入。
“魏己女士表示,您有血池湯泉完整的處理權,轉賣還是接手經營,都由您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