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昂長悠揚的磬聲直擊腦仁,迫使笛安猛得睜開眼,他瞳孔緊縮,不可置信的看着周遭一切。
就跟持續坍塌的黑洞一樣暗沉壓抑的天空,無差别吞噬掉來自地面的光亮與塵土。
笛安幾乎是倉皇的坐起,他頭顱深深低垂,反複告訴自己不可能,怎麼可能會這樣……可手下粘膩冰涼的觸感,将他無情打回現實。
血,全是血。
原本透亮的地面上布滿髒污的血肉。被自己拔下的指甲、親手扯掉的毛發、被鮮血浸透的眼珠……
那些被笛安有意遺忘的畫面,現在真真切切的出現在了眼前,逼他回憶起那些絕望。
他死死盯着狼藉的地面,眼中染上了更為可怖的紅。
“當初……”
活的聲音在身後乍然響起。
笛安赤紅着眼回頭,看見活高高在上,悠閑出聲:“我給過你好的選擇,但你沒有珍惜。”
“現在,你該怎麼辦?”
活支起頭,嘲諷:“你太蠢了,你們都太蠢了。”
“妄想利用我的規則,挑戰我的權威。”活輕笑搖頭:“不知天高地厚,簡直愚不可及。”
笛安神情僵冷,盯着活一言不發。
“意外嗎?”活反問他:“為什麼明明你們已經順利通過了第七層,可你卻還是被強行拉回到這個缺口?”
笛安呼吸不受控制的淩亂起來,他強行平複腦中噪雜的思緒,試圖找到自己的錯漏。終于,他眼神一變,抓住了什麼。
“沒錯。”
活笑意更甚:“你當初是怎麼出去的,現在就是怎麼回來的。”
“當初,你從這個魇直接跨越到了另一個魇,其中并沒有經過結算大廳,所以這個魇從未結算,會一直在第七層等你回來。”
活故作遺憾:“之前的你,還算是謹慎,就算不确定第七層對你有沒有威脅,也從不跨進第七層。”
“可現在,愛情似乎沖昏了你的頭腦,你竟然認為,隻要強行進了另一個魇,這個魇就會被跳過,你也能逃脫填補這個缺口的命運。”
活悠悠踱步到笛安頭頂,垂首笑道:“哪會有這樣的好事呢?笛安。”
“當初你是怎麼成功逃離這的?是從這裡翻越規則抵達另一個魇,成功逃脫。”
“那麼現在,你是怎麼被抓回來的呢?是從孟醫生的魇出來後,強行被拉回這個缺口,填補規則漏洞。”
活忍不住撫掌感概:“合情合理,完全契合我的規則。”
笛安垂眸不言,不知在想什麼。
“所以說,為什麼總想着利用我的規則呢?明明我才是規則的構造者,你們又怎麼可能用我的規則打敗我?”活語調漸低。
笛安盯着腳下尚新鮮的血肉,終于有了反應:“我們沒輸。”
活退後幾步,燈光微暗:“哦?”
“他出去了,他能活到最後。”笛安蓦地笑了:“你隻困住了我。”
“是嗎?”活笑笑:“你覺得,莊北成功逃出去了?”
“你覺得,他不會回來救你?”
笛安眼神微變,但還是很鎮定:“就算他來了,我也有辦法讓他安全離開。”
活點頭:“是啊,你最有辦法了。”
“你隻要當着他的面‘死’在這裡,他就能活了,那樣我的漏洞也補全了,如果是這樣,就算最後莊北赢到了十八層,我送他一個願望也是不虧的。”
活托起下巴,尖銳的指尖敲擊起了燈罩:“你說,他會許願複活你,還是許願離開這個世界?”
“他許什麼願望都好。”說到莊北,笛安的語氣都柔和了下來。
“好吧,讓我猜猜……”活乍然消失,又蓦地出現在笛安面前,他帶着惡劣的笑開口:“他會許願複活你,甚至要讓你存活于這個世界外的‘現實’世界,過平凡美好的一生。”
“那麼莊北自己呢?”
笛安面上不動聲色,但微微震顫的指尖暴露了他心緒的起伏。
活自顧自繼續道:“他隻有一次許願的機會,既然他将願望用在了你身上,那麼他自己,就隻能任我發配了。”
“心情好的話,我會送他回第一層魇,畢竟他作為一名客人還是很有個人特色的。”
“心情不好的話,我會将他留在這做一個盡職盡責的npc,去魇中扮演吃人的怪物,或者去結算大廳當一個做飯的大廚。”
說到這,活的台燈頭都染上了期盼的光,他興緻勃勃問笛安:“你覺得怎麼樣?”
見笛安不語,活又道:“哦,對了,忘了提醒你,如果你打算‘死’在這裡,那麼活唯一的漏洞就成功被填補了,缺口徹底關閉後,那位藍色的入侵者……自然也不可能留在密不通風的活中。”
“也就是說接下來……莊北要一個人走到第十八層,。”
活說完,又故作大度:“當然!就算他之前對我多有冒犯,我也不會違背規則故意為難他,就是不知道,憑他自己,還能不能救那麼多人,還能不能活到最後……”
“哦!我沒有小看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