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是,别亂吃東西。
“沒事的,師兄,”煙兮雲頂着一張面無表情的小臉,看着滿桌子佳肴,“我就點點,不吃。”
……
要不是口水都快滴到桌上,沒準甯流玉就信了。
他歎了口氣,沒戳破師妹的謊言——左右已經是金丹初期的修士,吃也吃不出什麼毛病來,由着她算了。
甯流玉穿越之前就不是個重口欲的,穿越之後更是沒多久就辟了谷,整日喝着北辰峰卷着雪片子的冷風都能活。這人一素的久了,對這種油澄澄的菜式就實在不太能接受,他便沒動箸,隻是擡手給自己倒了杯熱茶。
靈力在杯子内掃了一圈,沒感到什麼異樣,甯流玉垂着眼皮,燭火映落下半張臉白皙如玉,纖瘦指節端着杯子抿了一口潤喉,同時拿出了靈牒。
他一邊慢慢悠悠喝茶,一邊悄悄打開靈網看神秘人有沒有回他的話。對面饑腸辘辘的煙兮雲都快饞瘋了,吸溜着口水眼巴巴看着自己師兄,等着對方先動筷。
結果左等右等,也沒等來個開始。
煙兮雲眉頭擰的能夾死個蚊子。
一半是因為滿桌子美味能看不能吃的惆怅,一半則是因為——她師兄,絕對不對勁!
從離開宗門前,她就隐隐約約發現了。
且不論她認識師兄十幾年,頭一次見對方那樣強烈表達出對完成某事的态度,光是對方那一句“生死攸關,必須履約”,就十分耐人尋味了。
她師兄,堂堂金丹期大圓滿修為,距離元嬰就差一個機緣,打遍修界年輕一代無敵手,誰能叫他生死攸關?
還有,履約?
幾處疑點湊在一處,煙大小姐稍加思索後,福至心靈,登時有數了。
——她師兄一定是出來,幽會情人。
對,肯定沒錯!
搞得這麼神神秘秘,沒準情人的身份還不太方便呢。死對頭衍玄宗的?或者合歡宗的?總不會……是魔域的?
嘶,看不出,師兄這樣一個人畜無害的大好青年,情愛一事上,竟如此狂放不羁!
煙大小姐活了這麼大,與人談情說愛自是沒有過——實在是從小就被家裡送上北辰峰,從此身邊的異性生物除了師尊師兄和親哥,其餘有一個算一個,全被她抽的吱哇亂叫,活不如塊兒叉燒靠譜。
但雖然談情說愛沒有過,其餘峰師姐妹那換來的話本子卻也看了不老少,一瞧師兄這遮遮掩掩的态度,幾乎都能背出來接下來的走向來,腦子裡已經完美勾勒出一套人魔歧途、抛棄世俗目光私奔的感天動地情節。
是以,煙兮雲這要求陪甯流玉一同離宗,也不全是為了烤野兔。
她想她師兄長得甚為美貌,難免會被外面的狂徒觊觎,萬一叫那花言巧語的情人或者情魔哄騙的神魂颠倒,她在現場,也好幫忙照應不是?
此刻,煙大小姐就看着自家師兄一會兒擡眼環顧大廳,一會兒又略顯焦躁的擺弄掌中靈牒,心底那點子猜測越想越實,眉頭一皺,飯菜好像都沒那麼香了。
這各懷鬼胎的師兄妹坐在一桌上,心思卻全然飄在兩個方向裡。正當二人都沉思之時,大廳裡不遠處,卻突然傳來激烈争吵聲!
“x的!你看不起老子是不是?北邊來的臭蠻子,叫你來喝杯酒是給你臉,還敢拒絕老子!”
正是甯流玉方才注意到的那桌壯漢其中一人。
他似乎喝多了酒,糙黑面皮上泛起紅,頂着個酒糟鼻子晃晃悠悠往隔壁桌的兩人那邊湊,嘴裡不幹不淨罵着,表情兇惡的厲害。
而隔壁桌中,甯流玉看不清相貌的那人似是話事者,因為高挑男子本想起身,卻被對方稍一揚手,就止住了動作。
從甯流玉的角度,隻能看到對方繡着暗花的凝夜紫衣袖下,露出的手掌幹淨蒼白,骨節線條修長,清瘦的掌背隐約浮現淡色青筋的脈絡——那是一隻很好看的手。
不似尋常修士,反倒像是個養尊處優的世家貴公子。
出現在此地,顯然極不搭調。
甯流玉端着茶杯,玉白指尖被微熱的杯壁燙出了點淡粉血色,眸底揣度之意更重。
那壯漢卻似被二人無視的态度觸怒,罵罵咧咧愈發難聽,大廳中衆人目光全部彙集此地,店夥計卻并未出面,阻止這場争端。
他似乎尤嫌的罵不過瘾,幹脆上前一步,擡起手,欲掀翻二人桌子!
甯流玉将茶杯攥的愈緊,視線落在那處,暗中觀察二人反應。
——卻還不待他看到對方的反應。
身旁煙兮雲竟突然沉下俏臉站起身,抽出腰間破山,向壯漢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