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又何時轉世投胎呢?”比起這樣留在人世,符卿雲心下更願意重新來一次,若是能不喝孟婆湯就更好,他一定早早找到書生,告訴他自己就是符卿雲。
“你的魂魄不全,且待來日。”
又是來日,這來日又是何時。
“那書生的魂魄可養玉佩,玉佩又可養你的精魄。你本就是橫死,魂魄不全,先留在他身側,養好魂魄,到那時自然可以轉世投胎。”
柳傾秋是有大造化的人,區區凡胎都能養了符卿雲的魂魄,留在他身側,日後定然受益不盡。
符卿雲之前在凡間的事她不能插手,如今成了孤魂,她總算是能細細打算了。
兩人活着的時候從未見過,死後倒是好好叙了一夜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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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卿雲醒來的時候,船艙内既沒有青荷也沒有柳傾秋。
他像是做個一個荒唐的夢,夢裡滿是怪力亂神之說。
這些虛無缥缈的東西,符卿雲沒有多想。
他起身推開門,往甲闆上去。
船已靠岸,商販們正在卸貨。
符卿雲看見柳傾秋将包袱放在一旁,正幫着幾個夥計一起往下搬東西。
這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倒是幫上别人的忙了。
上上下下的運貨,肩膀上落了又起,沒一會兒便磨壞了衣裳。
“小兄弟,我看你不像是幹過粗活兒的人,與其跟着我們,不如去幹自己擅長的事呢。”勸說柳傾秋的大哥比他高半個腦袋,人長的高,說話聲音也敦實。
柳傾秋是為了表示感謝才幫商隊的人卸貨,原也沒打算留在商隊裡。這人勸他,他不想拂了人的好意,便應下後道了句謝。
柳傾秋人長的俊,說起話來音色如翠玉相撞一般悅耳,怎麼聽怎麼舒坦。
大哥看了柳傾秋一會兒,又道:“這鎮上商賈多,多的是要請先生的人家,你想必是讀過書的,四處走走大抵能謀個差事。”
曾幾何時,柳傾秋還在學堂裡念書呢,眼下居然要自己做先生謀生。
“多謝大哥。”柳傾秋再次謝過,沒有多言,隻放下肩膀上的東西,跟着商隊的夥計又去了船艙。
這人說話是說話,手上的活兒倒是一點兒也不耽擱。
一船的貨卸了一上午,才卸的差不多。管理商隊的人分了柳傾秋一小袋幹糧,跟柳傾秋講了講這次所到的伏魚鎮。
相傳十多年前,這伏魚鎮發生過一場大戰,那一戰東陵死傷慘重,一連損失了數十位大将。
符卿雲記得這場戰役,那會兒燕國獨大,北齊與燕國互通有無,東陵王孤注一擲,僅僅靠着從北齊捉來的人質便向北齊進兵。
他的祖父,便是死在那時的。
不多時,他的父親也死在了沙場。
符家一下死了兩個忠良,東陵王為表對遺孤的照拂,直接将他接進了宮中,與太子一同讀書,一同習武。
那會兒他還覺着東陵王不錯呢。
再後來長大些,他搬回到将軍府,長久的留在了軍營,勝仗一場接着一場的打,東陵王也一回一回的犒賞他,算是風光的沒邊兒。
記得去年他班師回朝,李茸都得畢恭畢敬地過來敬酒。
說到底人還是年輕,無牽無挂的,忙着打仗,沒想過隐藏鋒芒。
東陵王捧着自己是什麼意思,符卿雲活着的時候并不明白,是死後才想通一些的。
這朝中李茸一幹人等勢力太盛,有他這麼個無父無母的孤寡将軍在,制衡着李茸,也讓他們有個忌憚。
東陵王雖好戰,但制衡之道用的确實厲害,用李茸牽制張、顧兩家,再用符家去牽制李茸。
如此相互制衡,算是個長久之計。
符家隻剩他一個人,很好被朝廷控制,他這顆棋子不該這麼早被丢棄才對,這其中一定出了什麼問題,才讓他的死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