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喝藥了。”蘅生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藥湯走了進來。
正值午後,春日陽光溫和明亮。
隻見一位如玉般的公子端坐于書桌前靜讀,他身姿挺拔,唇紅膚白,甚至略顯蒼白,更增添了幾分病态之美,一望便知是位體弱多病之人。
正是忠勇侯府嫡長子,孫景哲。
“先放在這吧。”
“世子——”蘅生見孫景哲面露煩色,便止住說勸,放下碗轉身就要出去。
“等着,”孫景哲叫住他,“你幹什麼去?”
“我去告訴大夫人,您不肯喝藥。”蘅生回答道。
“你——”孫景哲無語,回府後蘅生動不動就告狀,他真是怕了,“行了行了,我喝。”他端起藥碗一口悶。
蘅生喜笑顔開,拿出一包蜜餞:“世子,蜜餞。”
“你準備的倒是齊全。”孫景哲拆開吃一顆。
“都是主母吩咐得仔細。”蘅生樂呵呵說。
“行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孫景哲揮了揮手。
王珺棠坐在一邊小案上,盯着孫景哲的一舉一動。
孫景哲瞥見王珺棠的目光,手一擡:“怎麼?你也想吃?”将蜜餞放在王珺棠眼前,“自己拿吧。”說罷,便接着看自己的書。
王珺棠猶豫片刻,這才小貓似的輕拈起一顆蜜餞,放入嘴裡,口中頓時泛起層層酸甜。
“吃完接着讀書,别看我了。”孫景哲頭也不擡道。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如玉公子,王珺棠不禁再次展開回憶。
這一切發展得太快、太離奇了。
早上才說好,孫景哲便行事如風,迅速而妥善地安排好了一切事宜,親自帶着他去了一趟王家,告知了王敬鑫,将他的戶籍獨立。
現在他的身份是雙親去世的孤兒,王敬鑫的遠方子侄,隻不過被王家收養。因被收養時年齡太小,這才對外稱是兒子。
王家隻是趁着大梁海外政策的東風而崛起的小商賈之家,在面對侯府世子這等尊貴人物時,自是唯唯諾諾,豈敢有半個不字。
望着昔日裡那兩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長輩,此刻卻如同換了個人般,對孫景哲谄媚讨好,極盡逢迎之能事,王珺棠的心中不禁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情感,如同翻湧的波濤,在他心海中激蕩不息。
一顆名為“野心”的種子,悄然間在他心底深處生根發芽。
王珺棠以學生的名義留了下來。
“王珺棠,看書。”孫景哲擡頭見少年還是直愣愣地盯視他,不得不再次出言提醒。
“是。”少年乖巧應道。
大梁朝的教育制度是這樣的:小學3年,中學6年,大學4年。其中小學3年是義務教育,所有6~10歲孩童必須上。中學既有公辦,亦有私辦,政府制定官方教科書,統一學習。
各大學由多個學院組成,如醫學院,工程學院等等,一般由學院自行組織招生,不限年齡。大學畢業後,由書院頒發畢業證書。中學、大學皆是自付學費。
王珺棠今年十八歲,正常富貴子弟在這個年紀已經上完中學,準備普考或準備考大學了。但王珺棠卻因為王家忽視,晚上了兩年中學,現在是中學六級,今年六月才能畢業。
也難怪他能偷到孫景行玉佩,都在京大附中上學。估計孫景行一行人也算學校風雲人物。
王珺棠的成績隻能算是平平無奇。
一方面,王珺棠連基本的溫飽都難以保障,每天生存已是一大挑戰,一周沒多少天在學校上課,甚至連課本都無力購買。
另一方面,孫景哲估計他應該在藏拙。
唉,人艱不拆嘛,他懂他懂。
因此,孫景哲決定讓他先自行學習所有課本内容。官方中學教科書旨在開啟民智,科普教育,對于王珺棠來說應該是不難的。
絕對不是因為他懶得教!
孫景哲輕輕放下手中的書籍,看着保持一個勻速翻書的小孩。
接下來嘛,當然是測試啦。
王珺棠翻完面前所有書,說:“世子,我看完了。”
“哦,好。”孫景哲一臉淡然,問,“有哪裡不懂的地方嗎?”
“沒有,書上這些都不難。”王珺棠搖搖頭。
“那行。”孫景哲淡淡地點了點頭,示意王珺棠将書合上,從鎮紙下抽出一張試卷,“把這張試卷做了吧。”
王珺棠接過試卷,默默拿起鉛筆寫起來。
“世子,五皇子派人送補品給二公子。”
方管家進來,行個禮,聲音渾厚。
“知道了。”孫景哲應一聲,對王珺棠交代,“你在這裡接着寫,我一會兒就回來。有事叫柳池。”
王珺棠點點頭。
“走吧,方叔。”
方管家是孫雲生的親衛,在當今聖上起兵時為護衛孫雲生落了殘疾,又無親無故的,便讓他做了侯府管家,至今未曾婚配,忠心耿耿。
“辛苦方叔走一趟。”孫景哲親切地與方管家邊走邊說,“昨日不曾問過,方叔近來身體怎麼樣?夜間肋骨還痛嗎?”
“多謝世子挂念,早在年前就好了,侯爺專門請了孫大夫。”
方管家眼尾帶着笑意,他也算是看着孫景哲長大的,孫景哲關切之情溢于言表,他心裡暖洋洋的。
孫景哲的書房離正大門不遠,不多時孫景哲就見到了五皇子派來的使者。五皇子尚未加封,孫景哲不必行禮。
使者與孫景哲客套幾句,便道:“殿下挂念孫二少爺,不知何時可返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