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目光清澈平和,他發現了其中暗含的縱容。
狂喜之彈擊中王珺棠的大腦,一時間被沖擊的一片空白,熱氣熔漿似的在肉身内翻滾,手被世子捉住,他下意識打一個哆嗦。
世子的手總是冰涼的,指節細長,青色的筋脈隔着薄薄一層白皮,像白紙上潑灑的淡墨。輕輕抓住手腕,自己卻像是被鐐铐禁锢的犯人。
肌膚相貼之處,冰涼從手直直傳送至大腦,近乎酥麻的錯覺,讓他頭皮一陣發麻。
“我答應你,帶你出海。”孫景哲坐着,微微擡頭,對眼前站立的少年說,“但你務必要收斂,禁忌之戀,世人不容,不能明知小衆,卻強要他人包容認同。”
“您答應的是留我在身邊,還僅是帶我出海?”王珺棠雖然大腦暈乎,但敏銳不減,後面一大串話權當空氣。
孫景哲無奈,他還以為能騙過去:“自是後者。”
王珺棠微微失落。
“不過……”
不過?他豎起耳朵。
“若我對你動心,中途反悔也無不可。”孫景哲将捉住的手放下。
“嘭”,這是勝利的煙花在王珺棠腦中炸響的聲音。
不等王珺棠反應,孫景哲開始趕人:“好了,都說清楚了,回去吧。目前你的任務是好好學習,呼——”孫景哲吐槽,“不知道你哪裡來的精力左思右想。”
王珺棠抿抿唇:“世子不與我一起嗎?”
“我去書房作甚?我又不需要考試。”孫景哲氣定神閑地說。
“您是我的老師。”
“一個口頭名罷了,不然你以什麼名義留在侯府?好了,别耍心思了,普考我教不好你。”真是黏黏糊糊,孫景哲溫和地說,“又不是再不能相見,莫心急,我又不會跑。别到時跟着我,反而成了我的拖累。”
王珺棠睫翼顫動兩下,被說服了,他在孫景哲面前就是光着身子,心思一覽無。
不過……
“老師,我如何讨好您呢?”王珺棠乖巧地問,他也學會了直白。
“……”孫景哲無語三秒,“哪有當面問出題人要答案的?”他最後說,“你好好聽我的話就行。”
*
近來京城愈加熱鬧,各地豪商富賈、大宗豪紳、德高望重的各行學者雲集,物價上漲,極大地影響了本地人的生活,幾位大臣窮的哭訴上奏,皇帝一聲令下,官府出面平定物價。
但今日更加熱鬧。
嫁到埃及布爾吉王朝的明.慧長公主蘇隽回來了。
布爾吉王朝與大梁幾乎是同期建立。
高祖将目光放在東西方貿易通道蘇伊爾運河上,派人打聽一番,大約了解紅海附近政權情況,便派遣使者以農業技術為交換,與蘇丹巴爾庫克建立外貿關系,商榷了屬于大梁的減稅關口,大梁出口的大宗商品既有茶葉、絲綢、蔗糖等傳統商品,也有棕油、羊毛制品、槍支火藥等。
期間雙方書籍文化互換,西方的建築技術、文化典籍漂洋過海來到京城的國立圖書館,大梁的經典書籍、思想技術亦可在開羅的某一角落尋到拜讀人。
這是東西方交流的奇迹。
布爾吉王朝是第二期的埃及馬穆魯克王朝,由奴隸軍團維系其統治。
明.慧長公主蘇隽乃太宗三女,自幼聰睿,不輸自己傑出的兄長。正德十年,年二九的明.慧公主坐上遠洋的船隻,作為談判代表之一前往各個重要關口。
這是皇室給她的選擇,是在京城安穩生活,還是作為外交家,在大陸的另一端維系大梁的利益。
蘇隽選擇了後者。
次年到達開羅之時,蘇丹巴爾庫克處死了帖木兒使者,雙方都在做軍事動員。此時巴爾庫克已老,而他的兒子們又沒有足夠的能力服衆,國亂在即。
蘇隽偶然遇見一位名叫安納斯爾的馬穆魯克,這個年輕英俊的士兵對大梁異常的了解吸引了她,她決定扶持他,于是對他說:如果你成為了一位可以左右國事的埃米爾,我就嫁給你。到時請傳書給大梁的駐地使者,信封将會通過大船飛至我的宮殿。不要太晚,不然我就會被搶走,嫁給别人,我最多等你五年。
正德十五年,在大梁支持下的安納斯爾的求娶信來到太宗的桌案。明.慧長公主帶着部曲、醫官、學者等兩萬多人來到紅海,浩浩蕩蕩的船隊穿過蘇伊士運河,人們遠遠就能看見巨船鋪天蓋地的大帆。
在亞曆山大港,收到消息早早等候的安納斯爾與蘇隽正式結合。這個消息令帖木兒恐懼,之後再未進攻。安納斯爾其後成為馬穆魯克的蘇丹。
一個成功的外交幹涉。
如今蘇隽回歸故土,帶着自己的大兒子,親自參加文法大會。
民法典隻是今年文法大會一道開胃小菜,高高在上的貴族老爺們并不在意從習慣法中脫離的小打小鬧。
他們瞄準一個更重要的提案——大梁經濟法重編。
由高祖奠基,經三代帝王發展,如今時機已到。
風暴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