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子路的菜市場邊擠滿了人，呈環狀圍着最中央打扮時髦的俊秀小哥。

那小哥扯着尖細的嗓子，邊招手邊道：“走過路過别錯過嘿！史無前例的跨時空旅行——‘漫遊AI’正式投放了！

“現在報名啊，隻要三百塊！”他指了指身後的菜市場，“三百塊夠幹嘛？能買幾斤牛肉和蟹蝦？而且到最後還不是變成了屎。但帥哥美女們要是把這三百花在‘漫遊AI’上，那就是明智的投資！”

一個穿着老頭衫，蓄滿了白胡子的老頭道：“小夥子，别賣關子了！你倒是說說這‘麻将愛’究竟是個啥呀！”

時髦小哥往旁邊挪了半步，露出身後的宣傳海報。上面列滿了科技與繁華并存的照片，顯然就是所謂的‘麻将愛’那旮旯的樣子。

小哥将衆人争先恐後盯海報的模樣盡收眼底，指尖輕抵鼻沿處的墨鏡，頗為自得道：

“這‘漫遊AI’啊，和你們以前報的旅行團相比，那真是一個天一個地。它能讓你們穿越時空，到未來的AI時代。咱們是指定活不到那歲數的，但現在的科技能讓我們提前感受以後的世界風光，多麼偉大的旅行意義呀！”

空氣凝滞了三秒，人群中爆出幾聲“神經病”後，散去了一半。

“哎哎哎！别走呀！不想看高科技也沒事，咱們還能包吃包住三個月呢！”

話聲剛落，方才散去的人群又烏泱泱地擠了回來，邊擠邊道：“早說啊！報名表快拿來！”

手裡的報名表被無數雙探來的手争先奪去，小哥喜笑顔開，再次加碼：“不僅如此，那AI世界美女如雲，到時候人手一個美女陪玩，當然喜歡男人的也可以！”

頓時，人群炸了！被擠在後面的人甚至舉起了剛買的菜，對着前面的人頭一頓亂拍。被打的人卻沒回揍回去，隻是飙了幾句髒話，仍鉚勁兒往前鑽去。

裡三層外三層，路過的人見這陣仗，好奇地探頭過來，打聽了幾句後，也加入了報名表的争奪戰中。

如此，這圈是越圍越大，從菜市場門口足足擠到桐子路的街道上。鳴笛聲、叫罵聲連成一片，跟放鞭炮一樣熱鬧。

小哥眼前，是一圈高高低低、長長短短、老老少少的手爪。而這足以被稱作可怕的畫面在那雙墨鏡後的綠色眼睛裡，卻誘惑的很。

他笑嘻嘻道：“别急，别急，一個都少不了！”

日頭從東邊晃到西邊，時髦小哥的聲音從尖細變作沙啞，到最後已經快說不動一句話了。而之所以他還在苦苦宣傳，由是早上那群人大辦都沒通過“身體健康、器官完整”的考驗。

但人頭不夠沒法交差啊。

他環視了一番四周，此刻除了菜市場裡打瞌睡的攤主，便是幾個趕傍晚撿便宜的摳搜崽。

此刻，一個拎着黑塑料袋，袋子還濕漉漉流着血水的少年人正朝他走來。準确來說，是朝着菜市場門口走來。

視線相對時，少年人還朝他笑了笑。就在他即将掠過去時，時髦哥使勁發出聲音：“帥哥，來瞧瞧啊！”

那少年果然轉過身走來，一點兒不客氣地把那散發着腥臭味的黑袋子搭在他的小桌闆上，然後傾身去看那立着的海報闆。

時髦哥嫌棄地瞥了一眼那黑袋子，但看在這小夥子長了一雙會看的眼睛，省得他浪費口舌再介紹一番“福利”的份上，他沒發作，隻是不動聲色地捏住了鼻子。

待其面帶思忖時，時髦哥啞聲道：“來不來，帥哥？機會難得啊，好好考慮考慮。”

少年蹙着眉認真問道：“請問能帶狗嗎？家裡沒人，狗離不開我。”

聞言，時髦哥的墨鏡都無語地滑落了半寸。他扶了扶眼鏡，略帶不滿道：“抱歉，本旅社并不支持帶狗同行，這對其他旅客的生命安全構成了威脅。”

少年暗了神色，說了聲“好吧”，便拎起黑塑料袋轉身離開。

這時，時髦哥耳内嵌着的聯絡器傳出嗞嗞電流，電流聲響了一秒後，緊跟着傳出人聲：“什麼時候了，還擱這兒挑客戶呢！瞧他這身高肉嫩的，指定身體好啊！還不趕緊拿下！”

時髦哥不耐煩地道了聲“是”後，當即換上笑臉，朝那人背影喊道：“小帥哥啊，還能商量！狗你就帶着吧，想必其他旅客也能理解的。來來來，先把報名表填了，去醫院體個檢先。”

這回，少年直接将黑塑料袋撂在了桌上，騰出兩隻手，一手按着表，一手揣着筆，在姓名一欄寫下工整兩字——荷笠。

時髦哥悠閑地斜坐在椅子上清理指甲，見這人寫了半天還沒吱聲，擡眼看來，卻見這報名表除了個名字其餘還是空白一片。他頓時火氣上湧，但又想到适才被囑咐的話，于是耐着性子道：“帥哥，是哪裡還有問題嗎？”

“有。請問體檢費報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