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笠探出頭，瞧見擺在廚桌上的兩隻菜碟，分别裝着色澤鮮美、樣式精巧的食物。一時之間，認不出本來面貌。

“這是給我做的嗎？”荷笠翹着嗓子問，像幼兒園裡哄小孩的幼師。

11卻道：“不是，這是給小李逵做的。”

一旁的李逵聞言，兩眼放光地擡起前腳，在二人緊貼的小腿上，來回蹭着。

荷笠笑着拿腳尖在它肚皮上畫圈，故作委屈道：“啊……原來我沒有，好吧，我不會跟小李逵争的，畢竟11更喜歡小李逵……我知道的……”

說罷，荷笠撤去了環在11腰身的手。

忽然，下垂的手腕被一雙大掌攥住，荷笠擡眼看向轉過身來的11。

今日的他有些不同。雖然模樣照樣俊美的無邊，但略皺的眉峰、上翹的眼尾以及緊抿的唇瓣，竟使其平添了幾分“人”的生氣。

就好像，11的的确确是個有血有肉的人類。

手心無意識地哆嗦了一下，荷笠喉結一滾，莫名有些緊張。

他怔怔地盯着那雙帶點兒怨氣的眼睛。

“你明明知道我是更喜歡你的，卻故意說這種話裝可憐，讓我生不了氣。說實話，我現在有點讨厭你了。”

荷笠驚得釘在了原地，隻有兩隻圓圓的杏眼快速的撲啊閃啊。

對面的11卻并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什麼問題，從容地将那兩盤菜肴端到荷笠面前。

“我想了想，這幾道菜裡都有不下幾十種菌體，給小李逵吃不好，還是留給你這個讨厭鬼好了。”

荷笠沒動，依舊緊盯着他，但是灼熱的心随着11瞳孔表面越發清晰的幾何圖形 ，逐漸平靜下來。

他笑着接過菜盤，招呼口是心非的11和垂頭落寞的李逵，來到桌前。

“我要開動啦！”荷笠夾起一口送入嘴中，眼睛登時放光。他又夾了一大口。

“11這是什麼啊，這麼好吃！”荷笠鼓着腮幫子道。

11一邊按住想跳到桌上的李逵的頭，一邊道：“這就是早上你拿出來的食材，紅薯和土豆，但是你寫的制作過程我看不太懂，就按自己想法做了。”

正大快朵頤的荷笠噎了一下：“其實你可以不評價我的字條的。”

11唇角微彎，按在李逵腦袋上的手都溫柔了一點。

說到李逵，荷笠才想起來往它的不鏽鋼盆裡分點兒食物。

瞧着李逵旋風式的吸入，荷笠終于知道了這味道究竟熟悉在哪：

“口感和實驗基地的食堂有點像，不過11做得更好吃。”

11還沉浸在給自己編寫的戲碼中，嘴硬道：“幾十種菌體的食物也隻有讨厭鬼會覺得好吃了。”

荷笠笑道：“是啊，如果當讨厭鬼能吃到11親手做的美食，那我願意當一輩子的讨厭鬼。”

令荷笠沒想到的是，這句話說完，11真的生氣了。

頭發不給摸，肩膀不給碰，手掌不給牽。任憑荷笠怎麼胡攪蠻纏，11就一動不動地對牆躺着，像在面壁。

看似不動如山，耳朵卻靈敏地留意着那人的動靜。

山泉般叮叮咚咚的講話聲消散後，11又聽到床腳處傳來的窸窸窣窣的動靜。

一定是姓荷的人類在耍花招，11忍着沒動。

又過了會兒，窸窣聲不見了，鐵架床的嘎吱聲響了起來，那姓荷的人類從床腳又爬回了床頭。

溫熱的氣息撲在他的後背，11故作矜持地又往裡挪了一點。

可是意想之中的叮咚泉水沒有流進他的耳朵，倒是腳底闆一不留神紮進了瀑布。

11扭頭看去，隻見床尾擁有多層抽屜的櫃台上，多了一個像素模糊、聲音聒噪的方盒子。

經過腦内一番快速搜尋後，11從邊角料裡得知，這是幾千年前就被淘汰的——電視機。

有意思。

11轉過身子，絲毫沒有察覺自己的手臂緊貼着上一秒還在怄氣的對象。

電視裡一棕一黃的兩隻熊，為了摘枝頭上的蜂蜜被蟄得滿頭是包。

11忘了倆人還在怄氣，感興趣道：“蜂蜜是什麼味道？”

菏笠露出得逞的笑來，“甜甜的，稠稠的，你要是想吃，我可以做一個和蜂蜜味道差不多的東西來。”

“不能直接做蜂蜜嗎？”11疑惑道。

菏笠笑道：“當然不行啊，這裡一沒蜜蜂，二沒花草，哪能做出蜂蜜。”

11遺憾地歎了口氣，再擡頭時，發現菏笠正對着自己促狹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