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國儀仗啟程,走的是平坦官道。
春莺和秋蟬還沒上車,就被樓泊舟趕去另一輛車,自己獨自登車,把門關死。
雲心月聽到門鎖聲,警惕抱起毯子,繞在胸前:“聖、聖子,你要做什麼?”
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把侍女趕走,還要上鎖!
紅色閃爍的巨大“危”、“車”、“震”三個字,連同感歎号在她腦海浮現。
她趕緊往窗邊挪去,想伸手開窗,把春莺和秋蟬喊回來。
手剛放到窗戶的栓上,樓泊舟就伸出他的手,把她的手抓在掌心裡,牢牢握住。
雲心月:“!!”
他要幹什麼?
不行,絕對不行!
樓泊舟仿佛能聽到她的心聲一樣,擋在窗戶邊上:“私下,牽手。”
他搖了搖兩人牽在一起的手。
雲心月尬笑:“呵呵呵——”
敢情這私下還能自己動手創造。
唉,他這一見鐘情,立馬傾心的勁頭,是不是太猛了點兒。
總覺得像詐騙。
樓泊舟腰背往後靠去,将手拉到自己眼前打量。
一個不設防,雲心月往前撲去,差點兒整個人摔進對方懷抱裡。
多虧她身手敏捷,把腳撐在斜對面的車座邊上,才刹住車,隻騰空挪了個位置,離少年近了許多。
混着草藥香味的杉木香襲來,還帶着對方身上溫度,瞬間醞釀出幾分暧昧。
“我、說、聖、子。”雲心月臉頰紅了紅,半羞半氣,“你——”
樓泊舟轉眸,看向她神色:“你在生氣?”他伸手,落在少女後腦勺上,輕輕揉了揉,語氣溫和得像春雨,浸潤無聲,“我哄哄你,你可以不氣嗎?怎麼哄都行。”
弟弟說,人生氣容易短命。
他還是希望她能活得更久一些。
碰上不按套路出牌的對手,雲心月蒙了,睜着一雙帶着清潤水澤的大眼睛,懵懂看着他。
“你說什麼?”
她應該聽錯了吧,他雙眸多平靜,與溫柔神色半點不搭,可不像在哄人的樣子。
反而像是——
小孩子在模仿大人一樣,有皮無骨,漫不經心。
樓泊舟捏着她的指骨,揉着她的發絲,尋找蠱蟲存在的痕迹,慢條斯理把話重複了一遍。
雲心月:“……”
她嘴巴張開了好幾次,愣是沒把這死掉的天聊活。
算了。
皇叔能講什麼邏輯,男主腦子肯定有點兒問題。
她抱緊了自己身上的毯子,将後腦勺上的手摘下來,放回去,警惕盯着他的一舉一動。
樓泊舟不在意她的眼神,坦然用手指和眼睛,把她的整個左手翻來覆去摸了個遍,連指縫都沒有錯過。
神态認真得像是做研究,毫無狎昵之感。
可是——
帶着薄繭的手指,從指甲滑落手背,順着淡青色的小血管往脈搏、撓骨的方向慢慢爬,轉而爬到掌紋上,一點一點落入掌心,輕輕用力……
手指過處,麻癢的感覺揮之不去。
哪怕過了好一陣,也總是若有似無提醒它曾經的存在。
雲心月猛地收緊掌心,把少年的手指握住。
呔!
他怎麼老是在她節操上蹦跶,那玩意兒經不起蹦,遲早要被壓垮。
“怎麼了?”樓泊舟倒像是沒事人一樣,反而有些疑惑她的舉動,“痛?”
他已經把自己的力氣放到最輕了,不至于能弄疼她罷。
“不是。”雲心月捏緊毛毯,蓋住自己的臉,“癢。”
樓泊舟奇怪打量她露出來的半邊臉:“癢,為什麼會臉紅?”
确定不是痛得憋紅了臉麼。
雲心月:“……”
他還有臉問!
雲心月氣得嚄一下拉開遮掩臉部的毛毯,對上一雙真切的好奇眼眸。
好吧,他是真不懂。
皇叔男主,哪怕不懂也能憑借本能行事,真是危險。
“呵呵呵。”她日常幹笑,蒙混過關,“太癢也會臉紅,正常,正常。”
樓泊舟将信将疑,用另一隻手将她掌心打開,繼續用食指輕輕摩挲,感受掌心越來越快的跳動。
竟然隻是脈搏跳動,沒有蠱蟲。
奇怪。
他又把手往上拉了拉,送到眼睛前細細打量。
半個人被迫起身的雲心月:“??”
“聖、子!”她有些别扭地側站着,胳膊緊緊挨在他肩膀上,“你覺不覺得我快要變成洗滌的衣服,被你扭斷了呢?”
樓泊舟看了一眼她艱難的姿态,果斷松開她的左手,牽了右手。
剛好,換一隻手看看情況。
說不準蠱蟲狡猾,做了什麼僞裝。
雲心月:“……”
他是什麼牽手狂魔嗎?
深呼吸一口氣,雲心月緩緩吐出,把毯子丢在對方肩膀上。
毯子一角彈到了臉上,沒什麼感覺,但是擋住了樓泊舟的視線,他便瞥了一眼。
一眼便見少女一改剛才的氣惱,樂呵呵把綿軟的東西都往他右手邊丢,随即隔着層疊的厚被,抱住長條枕頭,高高興興地将他當成什麼木頭靠背一樣,挨了上來。
他根本感覺不到觸碰與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