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心月蓦然覺得,自己像被一隻龐大的野獸按在爪下。
對方動作看似輕飄飄,卻無法輕易掙脫。
“你、你幹什麼?”
不穩的呼吸拂動少年垂下的發絲,在寒涼秋夜裡飄搖,将本就迷蒙的視線攪得越發不清晰。
無法肯定林外住民好壞之前,雲心月不敢随便呼喊,隻能嘗試喚醒對方搖搖欲墜的理智。
“聖子,樓泊舟。”她雙手抵住少年燙手的胸膛,雙眼急促轉動,思緒翻飛,語調也有些微不穩,“你、你别亂來,冷靜點兒,不要被沖動支配你的腦子。”
樓泊舟沒有亂動,隻是不錯眼看着她,像被定住了一樣,眸光水波都凝在一點上,略顯詭異。
雲心月縮着肩膀,警惕看他半晌,見他雕像似的,便試探地動了動。
僅僅隻是肩膀動了動,人還沒往臂彎後挪,少年的眸色立即就變了,驟然俯身貼到近前。
放大的通紅黑眸,令她吓得趕緊閉上眼睛,擡起手肘遮擋。
手肘被樓泊舟一把握着,拉到一邊去,哪怕她用盡全力撕扯,少年也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她壓制住。
“别!”
雲心月這下是真怕了。
可她還記得沒有大聲叫喊,引來敵友不明的人,隻是企圖喚回對方的理智。
“樓泊舟,不要。”
她側過臉不去看少年,眸中水汽已經漫到眼眶四周,把眼眶熏得通紅酸脹。
樓泊舟看着月下泛起粼粼水色的眼眸,動作頓了頓,冰涼鼻尖随着截然相反的滾燙呼吸,輕輕落在她耳垂上,順着滑過脖頸軟骨,點在咽喉上。
他的每一次觸碰,都像是尖刀在脖頸滑行,又似燒紅的鐵絲箍套。
危險,刺激。
雲心月瑟縮了一下,手肘脫力,垂下枕在落葉上,隻剩下手掌緊緊揪着少年的衣袍,擰出大團褶皺。
那褶皺就像樓泊舟如今的内心,扭得慌。
從未體會過的高溫浸染全身,像是炭火一樣燒灼着他的軀體,讓他想要馬上找處冰涼的地方貼一貼。
他并不知冰涼為何物,但是知道少女身上比他清涼得多,若是緊緊貼上去,必定格外舒服。
可是——
她在害怕。
無論是她時斷時續的呼吸,緊咬的唇瓣,泛紅的眼眶,還是用力到發白的手指,都無一不在訴說她的不安與驚懼。
然而——
散亂衣領下露出的溫柔鎖骨弧線,玉白綿軟的耳垂,咬紅的水潤唇瓣,看起來都是那麼可口。
某種陌生的、難以言喻的情緒籠罩心頭,擠壓心髒,一路逼到咽喉處,令他難耐地激烈吞咽。
此時此刻,樓泊舟嘗到了觸覺帶來的更多滋味,譬如不一樣的溫熱、發絲翹起在臉上搔動的微癢、肌膚的戰栗滑膩、指腹磕碰骨頭的阻隔、被手掌緊緊箍着的擠壓……
還有,汗液浸透的粘膩,如蛇遊走在陰濕的污泥處,蜿蜒爬進内心的不可言說。
腦中兩方拉扯,一方叫嚣着要吞了她、占據全部,一方則冷然告知,‘她在害怕,你吓着她了’。
心中惶然的雲心月不知他内心掙紮,極輕地吸了吸鼻子,有熱淚從她眼眶滑落挺翹的鼻梁。
小小的淚珠,在月色下折射一點慘然的霜白。
樓泊舟擡手擦去,撚動兩指搓散。
“怕什麼。”他低下頭,鼻尖落在少女鼻梁上,像什麼小動物一樣,輕輕蹭了蹭。
搓不走微燙與粘膩的手指,輕輕擡起,将雲心月頭頂挂了許久的發辮摘下,“不動你,我隻是想抱抱你而已。”
鼻尖像是對待水豆腐一樣,克制地輕輕蹭了幾下。随後,樓泊舟便垂首挨着她肩膀,沒了别的動靜。
雲心月等了許久,也沒等來他的下一步。
心裡松了一口氣,很快又緊張起來:“你……沒事吧?”
樓泊舟沒有任何回應。
雲心月動了動肩膀,也沒得來回應,便用力把人推開,側身半趴在地上看他情況,發現對方居然昏過去了。
心知這樣燒下去不妙,她偷摸繞到人家屋背後,摸走一個水桶裝了桶水,便蹑手蹑腳貓腰離開。
靴子裡藏有匕首,她小心削了一根竹子,渡水給樓泊舟喝下去,又給他擦了褲子以上的汗,把人從背後抱着,替他退溫的同時給自己暖了一陣。
眼見少年還不醒,她隻能順着記憶中看過的地圖,背上少年往城門方向走。
怕被人發現,雲心月還特意繞了一長段遠路。
四下僻靜,唯有涼風和明月相伴。
她害怕得顫抖着嗓音,一直小聲給自己唱歌,企圖驅趕、戰勝恐懼。
天邊明月漸西垂,東方露出魚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