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暮色已至,空氣中彌漫着的熱氣,稱不上涼爽,也稱不上悶熱。
齊葉他們與縣令談完事情後,離開縣令的府邸。
“殿下怎麼看?”謝京墨轉頭問道。
齊葉走在他身旁,垂眸思考着與那位縣令見面的場景,“那院子裡的花不簡單,尤其是那棵樹,那樹雖然與尋常人家中種的樹木并無區别,但我認得那樹木上面暗紋,那是萬壽國的植物,因為花開豔麗,早就被炒到天價。”
他摩挲一下手指,繼續說道:“一個縣令用每月的俸祿買這種東西,并不可能。”
謝京墨沒有說話,他隻是看着前方的路緩慢地走着。
齊葉跟在他的身旁,他也沒有追着問一個答案。
這種情況無非就是貪污和壓榨百姓,曆年案子中這種案子有很多。
“要管嗎?”謝京墨問道。
他停下腳步,低眸望向齊葉,那雙眼眸中情緒複雜卻有着淡漠的情緒。
齊葉拿不準他的态度,因為那雙眼睛中的涼薄,像是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但最終齊葉還是堅定地說着兩個字,“要管。”
貪污是貪污百姓的錢,壓榨也是壓榨百姓。他作為太子,不能,也不願去無視這種事情。
若是放任這種風氣彌漫,那朝廷不再是朝廷,南江也不再是南江。
齊葉的眼神堅定,他擡頭望向謝京墨的面容,說道:“這是您教我的,為君者,問心前行,莫問來路。”
謝京墨無言,已是黃昏,街上空無一人,他站在齊葉的身側,良久,不得回神。他笑出聲,目光再次轉向前方,彼時前路的光早已鋪滿街區。
光圈自太陽周圍飄蕩,昏黃的光芒照亮兩邊的房屋,那街道中央像是倒影着星河。
謝京墨看着前方開口道:“殿下,朝廷之中,風雲莫測。心存本心難,捍衛本心更難。朝堂之中不分黑白。你今天遇到一個貪官就殺一個貪官,那你最重要的手下是那個欺壓百姓的貪官,你會殺他嗎?”
齊葉低頭思考很久,才說道:“會,但不是現在。”
貪婪是人的本性,而人是否能抑制自己的貪婪,才是最令人費解的問題。
謝京墨走在齊葉身邊,他心中略有感慨,人人都想做清官,但人人都做不成清官。因為貪官圖錢,奸臣圖權,而清官圖一個“義”字。
也正因圖的隻是一個“義”字,所以史書中死最多的就是清官。
“你既然已經有想法,那就去做,莫問來路。”謝京墨說道。
問那一句話也隻不過是問太子的想法,那孫聖聠說來說去,也隻是二皇子手下的一枚不中用的棋子,拿與太子練手最為合适。
交易客棧中,魏知易将手中的信封還給王五娘。
信裡講述的是,一個前途無量的書生因強權葬于縣令之手。
“你這案子時間久遠,再加上你懷疑的是縣令。”魏知易手中的折扇輕輕敲着桌子,說道。
他總結出來兩個字,“難辦。”
他微笑着,看向面前的老人,他魏知易也不是什麼善人,就算是謝京墨讓王五娘來的,他也不一定會接。
因為他講究交易對等。
“五娘子,沒有人會平白無故地去幫助一個人。”他敲一下桌子,說道。
他的話語柔和,卻帶着些不容置疑的意味。
王五娘沉默片刻,她本來心存僥幸,以為能空手套白狼。但她也是忘記,跟朝廷沾邊的人,又有哪個是不講究利的。
她歎息着,從口袋掏出一個小盒子。那盒子是木質的,雖然小,卻是精緻。她僅僅拿出來一下就收回去。
魏知易拿着折扇的手頓住,他的神經一下子就緊繃,他眼神犀利地望向王五娘。雖然隻是一瞬,但他已經看清那盒子上的印花。
以龍為底,鳳在其中,陰陽有序,乃是皇家之印。
“這東西你從哪裡得來的。”魏知易盯着她開口問道。
王五娘将手放在桌面上,擡眸笑着說道:“這是另一個問題。不知道我現在是不是能與你們談判?”
魏知易收住自己心中的驚奇,他眯着眼睛,思索片刻。
他不久前算過一卦,那卦象說來者緣深。也就是說現在的這場談話,魏知易早就料到王五娘會拿出對等的東西來談成這場交易。
但他萬萬想不到,王五娘拿出的竟是印有皇印的東西。要知道皇家的東西壓根不會流通在外,而且皇家印章一般隻會在龍鳳中取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