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總說,人會因情而困。
人們總是會下意識覺得這個情是愛情。可實際上并不是這樣,世界上還有很多情感,親情也好,友情也好。
世人總是會因為一個“愛”字而甘願放棄一切。甚至丢失自己。
但情卻從來都是分不清的。恨中生愛,情中掙紮,愛藏算計。
風過街道,燈籠高挂卻因是白天而未曾亮起,桃花城依舊繁華。宋桃夭坐在窗前,垂眸向下望去,一時間她甚至分不清是那人間成就了煙火,還是煙火成就了人間。
桃花城的方言總是有種軟軟的意味,像是過節時包粽子用的糯米一般。
“宋姑娘有心事?”魏知易從門外走來,他擡眸看向她,随後坐到她的對面。
跟在他身後的夥計将剛拿來的糕點放在桌子之上,順帶着還有些茶水。
糕點有兩盤,一盤是桃花城的特産桃花酥,還有一盤是江程安所喜歡的桂花糕。
宋桃夭看見江程安坐到他們之間,那少年手中拿着一塊米糕,他低頭咬着手中的糕點,對他們的談話内容并無興趣。
宋桃夭轉頭看向魏知易,她搖搖頭說道:“魏公子能幫到這裡,桃夭已經是感激不盡。隻是此次的事情涉及到的東西過于複雜,并不好再麻煩幾位。”
杯中的茶水漸漸出現一些波紋,魏知易聽到她的話,覺得有些好笑。
他擡頭望去,“既然選擇幫忙,自然是要幫到底。況且我對這件事很感興趣,所以宋姑娘不必有心理負擔。”
宋桃夭沒有回答,她不清楚魏知易是在安慰她,還是确有此事。
她不會辜負别人的善意。
她苦笑一聲,“近些日子城中流言肆虐,不知魏公子怎麼看?”
宋桃夭像是在尋求一個答案,但是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魏知易沒有立刻回答,他輕笑一聲,目光轉向窗外的街道。
系在木棍上的燈籠在随風搖曳,賣貨郎頭上簪着一枝花,笑容滿面地朝幾位姑娘介紹着什麼。現在的時間有些早,但是酒樓的門檻卻依舊有人跨過,人進去一批又出來一批,遠處似乎傳來鼓掌的聲音,朝那處望去就見花旦立于台上唱着一段流傳千年的戲。
一片祥和,似乎很是平靜。
魏知易又笑了一聲,江湖是一場美麗的幻夢,但真正進入江湖的人才知道,江湖鬥的是人心。
“世間流傳下來的故事大多都是一些風花雪月,但這麼說其實不準确。正确的說法,應該是,人總是喜歡聽一些風花雪月的故事。”
他轉眸看向宋桃夭,他并不信城中的流言,了解一個人最好的做法是與他接觸,“我不信流言,但心中确實是有一些疑惑。”
魏知易繼續說道:“我們一行人雖然來這桃花城的時間不長,但也是聽聞過宋家。魏某很想問上一句,你貴為世家女子,為什麼會選擇去幫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書生?”
魏知易去了解過宋桃夭要救的那個書生,沒有特别的身份,也沒有特别的背景,僅僅隻是一個落榜之後身無分文的百姓。
或許是因為他對世家的刻闆印象,他總是覺得世家的人不會無緣無故去幫助一個人。無論是世家和皇族,都講究一個利益。正如當初他們見到的那位莫家公子。
城中的人都說宋家小姐看上了一個窮書生,于是不惜與宋家斷絕關系也要嫁給他。
宋桃夭想過會有人問她這個問題,她不在乎,但仍舊會擔憂。而此刻這個問題被魏知易問出,宋桃夭心中才徹底松下一口氣。
宋桃夭長歎一聲,垂眸看向桌子。
她的手指放在桌面上,茶杯中的清水朦朦胧胧地将她的面容照清。
流言肆虐,沒人去在乎真相。宋桃夭不在乎流言,她隻想要她的友人能平安。
“我與萬兄在遊舟時因詩而遇,一番了解後也就成為了友人。”
她說着擡起頭,眉間的憂慮比起前些日子更深了些,她搖搖頭,繼續說道:“并不像流言之中的一般。”
“他是我的友人,所以我才要去救他。至于魏公子口中說的為什麼……”
宋桃夭笑了一下,她的笑容似是三月桃花拂面,夾雜着春風,以及獨屬于山間的溫柔。
眉間的憂愁似是為她增添些顔色,可她并不因那憂愁而困。
“大概,是因為友人之間的幫助不需要談論身份。”她如此說道。
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江程安終于因她的這句話回過神來,宋桃夭的這句話,江程安很是認同。
他覺得,如果友人之間需要考慮那麼多,那性質也就變了。
魏知易沉默片刻,宋桃夭的話讓他想起很多。朝廷上高傲自大的官員,厭惡平民百姓的皇族,還有從不将百姓放在眼裡的世家子弟。
他輕笑一聲,說道:“我此次若是不幫宋姑娘,心中定會有愧。”
“桃夭,在此謝過兩位公子。”宋桃夭彎着眉眼說道。
陶罐破裂,酒水濺到地上,那碎裂的聲音随着風吹入客棧之中,客棧的夥計見此趕忙向外面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