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意聽到此話,心中驚愕。他這些年确實是在研究蠱,但從未有人知道。
他研究過很多蠱蟲,也制作過很多解藥。但無論哪一種解藥都始終差着一個東西。
他需要一個蠱蟲,一個能被稱為天下第一蠱的蠱蟲。來拱他揭曉答案。
而魏知易體内的蠱蟲,完全符合他所有的要求。
楚清意深深地看他一眼,“這就是推演之術?”
魏知易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算算時間,也該結束了。”他透過牢房的小窗戶望向外面的天色。
“跟我走吧。”他回眸看向魏知易說道。
魏知易聽罷,搖搖頭,道:“不了,我在等一個人。之後,我會去拜訪。”
輪椅可坐不下兩人。楚清意知道這一點。
他長歎一聲,他朝外面喊過一聲。來人并不是獄卒,而是在楚清意做事的少年。
那少年人推着楚清意的輪椅朝外走去,牢門這次并未被鎖上。
魏知易目送着他們走出牢門,直到周圍再次恢複寂靜。
身體一下子放松之後,疲憊便湧上心頭,這是魏知易這麼多天第一次意識到這裡很黑。
明明是白天,卻隻有一束光,那光照在最中央的地方,離魏知易有好些距離。
他這些天就是在這麼一個極其黑的地方,感受着刀刃割在自己的皮肉上,緊接着鮮血從身邊滴落在地。
他是人,但卻從未言一句痛。因為他清楚,這是他選的路。
意識浮浮沉沉,像是無月的夜中那飄揚在海上的竹筏。
不知是過去多久,好像是過去很久,又好像隻是過去一刻。
他很累,也很困。
可疼痛卻仍舊烙印在他的靈魂與身體上,不得掙脫。
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他好像聽見一些聲音。
是那個獄卒的聲音。那聲音很小,如同一縷風。
“這用刑雖然不會讓人死,但疼是肯定會疼。但他百八十刑下來硬是一聲沒吭……”
魏知易強迫自己睜開眼睛去瞧,卻隻是徒勞。
一陣熟悉的香氣忽然傳來,似是冬雪中的梅花香。
那人的手很涼,還在顫抖。摸他的脈搏幾次都沒有摸對。
“謝言之。”魏知易輕聲說道。他睜開眼看向眼前的人,他的眼前很朦胧,隻能隐約瞧見那官袍是紅色的。
那人輕輕将他環住,他的手臂穿過魏知易的膝彎,将人抱起。
“我在。”他答道。
他似是覺得魏知易會害怕,于是應過一聲。
但實際上卻是他自己在害怕。
魏知易額頭很燙,他試圖睜開眼,但眼前卻仍舊是一片朦胧。他靠在那人的身上,能聽見耳邊傳來的心跳聲,也能感受到那人的焦急和後悔。
謝言之。魏知易心中說道。
他想要說些什麼,但所有的話在心中翻來覆去與記憶混雜成一團扯來扯去。
最終說出口的話便變成了……
“我好疼。”
這句話很輕很輕,如同一團極其細小的煙霧,風一吹便從此再無影蹤。
但謝京墨還是聽到了。
刀刮在身體上,魏知易沒說疼。獨自一人在用刑之後待在牢裡時,他也沒說疼。
可此刻,在謝京墨身邊,他終于忍不住了。
謝言之,我好疼。
“我知道。”抱着他的人說道。
剛看見魏晚竹時,他的心髒便像是被什麼給碾碎一般。他不知道那種感覺叫什麼。
但他知道自己在後悔,也在悔恨。
他恨自己沒早來一步,恨自己沒有在事情發生前就将所有的危險給掐斷。
血是自魏知易身上流下的,但疼的卻是兩個人。
那種疼是窒息。
他該早來的。謝京墨想道。
不會再有下一次了,永遠不會。他心中說道。
他環住那人的手臂漸漸收緊,卻又顧及他的傷口,沒敢有太大的動作。
他的腳步逐漸加快,當務之急是先給魏晚竹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