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太守這個提議可謂是能解了胡皎燃眉之急的一個提議。可姜旒聽着文煥的話,心中卻不由自主的想起靈溪來。
這些日子她不見自己不說,連文柏宇上門求見了幾次她也不見。先前胡皎查到文柏宇暗中派人幫胡嵘對付他們時,姜旒就提議恩威并施,拉攏文家了。
所以才在那日文家上門提親時,演了那麼一出戲。
不過那日文柏宇獨自抗下壓力保文家時,姜旒的确是想為了靈溪殺了文柏宇。反正最後也可以聯合謀逆胡嵘的罪名保下文家的勢力為胡皎所用。
畢竟曾經跟着胡嵘的那些臣子,早就一份名單送到上京去了,該斬首的已經斬首,誅九族的誅九族,流放的流放。如今跟着胡嵘的人,就唯有一個文家了。
樂門曾經是邶國國土,胡嵘曾在這兒鎮守時,樂門各城動彈,文家就是他一手扶上去的,向來是在暗中幫他做事,名單上也沒有文家的名兒,文家大可以把自己摘出去。
不巧的是,陰差陽錯之下,被胡皎查出了文家是胡嵘的暗線。如今胡嵘倒台,文家又不可能去靠邶國,就隻能靠緊胡皎這棵大樹了。
至于之前的恩怨,大家彼此都是心知肚明,但都各自緘默,畢竟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那些東西都不算什麼。
姜旒自覺對不起靈溪,可文柏宇就連給她帶回的禮品都是那麼敷衍,隻不過是為了和瑞王府拉近關系,姜旒便覺得自己沒有做錯。
若靈溪恨她……恨便恨吧……
張大人就靈溪一個孩子,她不想讓靈溪成為鬥争的犧牲品……
直到内裡傳來文煥告退的聲音,聽着胡皎送姜旒才從拐角轉出來,門前手扶腰間長刀的侍卒見她來,忙就進去通報了。
姜旒站在檐下看着春雨又開始淅淅瀝瀝的下,青石闆鋪成的小道兩邊的花圃中許多花枝嫩草都抽出了新芽,姜旒有些恍惚,記得才去文都那會兒,花枝上才是些褐青的芽苞。
“旒兒師姐,怎麼來了。”胡皎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倒不想他是親自出來迎她:“想來找你談一談靈溪的事,不過方才我見文太守才走……”姜旒疑惑的看向胡皎。
聽姜旒這麼問,胡皎唇邊的笑意停住,雖依舊是那個弧度,眼底卻沒了方才的笑意。
“旒兒,都聽到了吧?”胡皎看着淅淅瀝瀝的雨幕,聲音有些壓抑的暗啞,耳邊是雨滴落在地面濺起細碎的雨聲,将兩人的沉默氤氲在雨幕中。
姜旒知道,如果胡皎要與世家聯姻,那必然隻會選文家,文家是樂門如今最好掌控的棋子。
胡皎這人雖然是一貫的溫潤如玉,可聯姻又是一輩子的事,對他和對那個女子都太過殘忍。
可他生在皇家,如今又是這種局面,這些他們都沒得選。
姜旒看着他有些嚴肅和落寞的神色,開口道:“殿下,我覺得文太守的提議,可行。”胡皎微微抿唇,攥在袖子裡的拳頭微微收緊。
胡皎看着檐邊斷線的雨珠在廊下的水窪裡濺起水花,睫羽微微顫動,語氣有些讓人難以察覺的自嘲:“既如此,旒兒師姐,可有合适人選?”
兩人之間有些奇怪的氣氛讓姜旒有些許的不适應,但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原本要出口的話轉了一個彎兒:“此事應當由殿下自己決斷。”
文家的人确實是最佳選,可胡皎這人心思活絡,不用她過多提醒,也是會選對他最有利的一條路,姜旒不打算開這個口。
遊廊兩邊的雨水滴滴答答,廊内的氣氛卻逐漸凝重,胡皎修長的背挺的筆直似乎是無聲的抗議,垂眸的瞬間,神色有一瞬的戾氣閃過:“如若我不娶呢?”
姜旒秾麗冷豔的面容上有片刻凝滞,胡皎向來少有這種不理智的時候。
随即她很快反應過來,畢竟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胡皎有些不願也是人之常情。
她抱拳行禮:“我們的人已經查到胡嵘的藏身之地,隻要捉回叛賊殿下就要離開樂門了。”
後門的話姜旒不想再多說,胡皎那麼聰明的人也該清楚。
若回了上京,他一個藩王與封地兩相隔,樂門這暗地裡的勢力也都該浮出水面了,明争暗鬥的權勢下,話語權很快會被樂門的權臣和世家貴族瓜分掌控,到時候這些人成了氣候,那他可真就是個挂名的藩王了。
姜旒語重心長道:“這個姻必須聯。還請殿下,以大局為重。”
他的唇抿成一線,帶着幾分難得看見的倔強,和姜旒之間的氣氛似乎也有些僵持住,随即一拂袖回了書房,隻留姜旒在檐下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