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夜翼！”
我從一片柔軟中醒來，睜開眼睛，看到一個帶着眼罩的黑色腦袋正對着我。我幾乎沒有思考，立馬狠狠的對着眼前人的眼睛來了一拳。
“啊——”大藍鳥慘叫一聲，被我正中靶心。他倒退了幾步，捂着眼睛帶着點委屈問我，“為什麼打我？”
“是不是你給那個金發男人引的路？”我掙紮着從床上坐起來，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發現脖子和胳膊上都已經被人綁好了繃帶，手法看起來還挺專業的。
“肯定是你！”我瞪了他一眼，轉頭環顧四周。房間的裝修非常簡單，隻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以及桌子上有着一個急救箱。其餘的什麼東西都沒有，整個空間都顯得十分冷清。
看起來像個安全屋。
“為什麼這麼說？”大藍鳥眨眨眼睛，厚着臉皮不肯承認。
“你知道的。“我冷笑一聲，看着他的眼睛，說，“我的名字隻告訴過你一個人！”我憤怒的對他揮舞着僅存的右手，“你就是一隻特洛伊木馬！”
聽到這話，大藍鳥露出無辜又委屈的表情，“什麼特洛伊木馬？”
“難道不是？如果不是你，怎麼解釋那個賊能進我家的屋子！”我瞪着他，“肯定是你搞的鬼！”
“好吧好吧，被你發現了。”大藍鳥竟然沒有任何掩飾就直接承認了。
“你……”我氣的渾身顫抖，但又拿他毫無辦法。
“是你去找布魯斯韋恩的嘛。”大藍鳥攤了攤手，“是你要韋恩警告蝙蝠俠的。”
“那——”我氣上心頭，“我隻是說讓你别被我家老師抓到！沒讓你們對他動手！”我沖他吼道，“我可以召喚出我家老師一次也能召喚出第二次！”
“呃。”大藍鳥摸了摸鼻子，微不可知的往後退了一小步，他對我扯出一個微笑，“呃，這個可能也不太行了。”
“什麼？”我大驚失色。
“是你親手将你的老師送走的。”大藍鳥小聲說，“簡而言之是你主動切斷了你們之間的鍊接。你就像是主動把客人趕出屋子的主人，還把門闆釘死了。”
“出爾反爾可不是一個好魔法師該做的事情，如果你不想遭受到反噬，還是乘早死了重新召喚這條心吧。”大藍鳥看着我一臉要殺人的表情連忙補充，“這是康——那個你說的賊，讓我告訴你的。”
聽到這些，我差點咬碎了自己的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背後捅刀的、肮髒的混蛋！
我真的恨不得用頭去撞地闆了，而命運再一次對我開了玩笑，在大藍鳥告訴我的噩耗刺激之下我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來到這個世界的傳送門是我開的！
也就是說我家老師不知道這個世界的坐标，理論上應該是我知道！然而那個時候我喝的酩酊大醉，根本不記得這回事兒了！
“我真傻，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喃喃自語，猛地把腦袋埋到被子裡，整個人縮成了一團。我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力量去召喚我家老師來到這個世界？難道我再也見不到我家老師，隻能成為一隻孤零零的沒有老師疼愛的小熊嗎？
“喂……”大藍鳥試圖伸手拍拍我的肩膀，卻被我躲開了。我把腦袋悶在枕頭裡，一句話都不願意跟大藍鳥多說。
“哎。”大藍鳥忽然長長的歎息一聲。
“你歎什麼氣？”我把頭從被子裡拿出來，哽咽着看着大藍鳥，恨不得拿枕頭悶死他。
“唉。”大藍鳥繼續歎氣，“你覺得你的老師是那種我們可以用言語溝通和說服的角色嗎？“大藍鳥認真的注視着我，“騎士，我們都知道走到這一步是必然。”
“呃——那也不能——”我用手抓着毛茸茸的毯子，一下子想不出反駁大藍鳥的話。
“而且蝙蝠俠的性格你應該也了解一些了吧。”大藍鳥聳聳肩，“你應該也知道，蝙蝠俠是個極其謹慎的人——你的老師，他對哥譚是個大威脅。”他頓了頓，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接着說，“我猜，在你的家鄉，你的老師應該是個大人物吧？”
“今天他隻是想對蝙蝠俠動手。”大藍鳥一屁股坐到我的床邊，他叉着手，那雙漂亮的藍眼睛緊緊的盯住我，“等哪天，他心血來潮想要毀滅這座城市、殺光這裡的所有人呢？恐怕你根本攔不住吧。”
大藍鳥的這番話讓我沉默了。
他說的沒錯。我知道我家老師有這個實力，而且他沒有任何道德的束縛，這一點早在我跟随他四處征戰的時候就深有體會了。我知道我家老師對于蝙蝠俠并沒有太大的仇恨。他之所以會對蝙蝠俠出手一部分是因為我，但更大的一部分是因為他很享受将痛苦施加于人所帶來的樂趣。
我低下了頭，抽了抽鼻子。
大藍鳥伸手拍拍我的肩膀，輕聲說：“其實，我覺得你和你的老師根本不是一路人——你遲早會讓自己陷入絕境。你為什麼要跟着他呢？僅僅是因為他幫助過你一次嗎？”
我擡起頭，看着大藍鳥那雙藍色的眼睛。他看上去十分誠懇，甚至隐隐透着擔憂。
“你不懂。”我輕聲說，“他——我，唉，我們之間的故事很複雜。但他真的對我很好，把我視作他唯一的弟子。”
大藍鳥挑了挑眉，似乎對于我的回答并不意外。他收斂起嬉皮笑臉，嚴肅的說：“可是我不希望你陷入危險的狀況。”
我看着他，沒有說話。
“我不知道你跟你老師之間發生的故事。”他頓了頓，“總之，我覺得他并不适合做你的老師。”
我沉默了許久，終于開口，“或許吧。”
“你知道就好。”大藍鳥松了一口氣，然後說，“還有一件事我挺想知道的，你的手·····“他把目光移向我的左臂，那裡現在空無一物。
“說來話長。”事已至此，我都有些認命了。我有氣無力的和大藍鳥簡單交代了幾句，他一邊聽一邊露出了極其驚訝的表情，最後變成了一臉複雜。
“我好像有點理解你對你老師的感情了。”大藍鳥說，“我也不知道我該說什麼。但我相信故事總會有一個好結局。”
“希望如此吧……”我看着白色的被子發呆。
“我···”大藍鳥看着我無比頹廢的樣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我一個問題，“你說的這種魔法能量····它可以幫助癱瘓的人重新行走嗎？你可以···把他用在除了你以外的人身上嗎？”
幫助癱瘓的人重新行走？
“具體原理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不過應該可以。”我強撐着思考着大藍鳥的話，回想起卡瑪泰姬的那些學徒。确實有不少學徒上卡瑪泰姬是為了讓古一大師治療他們的，而且好像确實有那麼一個是借助魔法重新行走的，[1]“隻不過過程應該會比較痛苦，如果我需要一段時間來學習這個····”
不知為何，聽了我這句話的大藍鳥突然激動起來，他的聲音克制不住的高了一個調，“你說真的嗎？！”他看上去有點喜出望外，我皺了皺眉，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你怎麼了？你有癱瘓的朋友？”我問他，覺得隻有這個可能性了。
他猶豫了一會兒，點點頭。“是我的一個···朋友。”大藍鳥的語氣有些低落，“她遭遇了不幸。”
嗯···大藍鳥這個語氣和神情讓我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雖然我并不太懂這個，但是從剛才他的反應來看他似乎對自己那個癱瘓的朋友有什麼特殊的關系——這是他的一個弱點！
“那個，我可以試試。”我深吸了一口氣，“但是我也隻能盡力。”
“我相信你！”大藍鳥幾乎立刻就興奮起來，“你需要多久準備？”他急切的問我。
“應該不會需要很久····“我摸了摸下巴，老師都已經為我演示過了，我自己根據那些殘留的魔法能量應該也能完成這一任務。
我撇了一眼掩飾不住期待的大藍鳥，覺得自己可以狠狠的敲詐他一下。“但是我有一個條件。”我說，“你必須先答應我。”
“好！”大藍鳥想都不想的答應下來。
“我要你把那個賊，帶到我面前來。”我對大藍鳥咧嘴一笑，對着他一字一句的說，
“以及，”我朝他招招手，
“到我這來，我有個秘密告訴你。”
195.
大藍鳥頂着兩個黑眼圈，捂着臉跑走了。
他一靠近我，我就對着他的另一隻眼睛來了一圈。我發誓我用了十成的力氣，那兩個黑眼圈一定能在他臉上留很久。我難過的心情總算是被他沖淡了一些，雖然不至于笑出聲來，但是嘴角的弧度還是能稍微翹起一點的。
他說的話我也多少能明白一些，其實我也知道讓老師來地球是一個非常冒險的舉動。大藍鳥說的話确實值得我深思——老師現在可能因為力量不完全沒辦法和地球的至尊法師抗衡，那麼如果他下次已真身降臨，并且想要統治地球的話，我該怎麼辦？
我該站在什麼立場？
我到底應該怎麼選擇？
我突然發現，原來自己竟然陷入了一種無法回避的困局之中，而我卻絲毫找不到任何解決問題的方向。我的過去似乎總是充斥着這種兩難的抉擇。
就像這一次一樣，我甚至連答案都沒有辦法告訴自己。
“唉····”我歎了口氣，有些煩躁的抓了抓頭發，打開了家門。我沒有在大藍鳥的安全屋久留，在他離開之後我就披上衣服出了門。
我強撐着查看了家裡的情況。小醜還在地下室裡，我給他送了吃的，對他的那些笑話半點提不起勁。大藍鳥沒有查看地下室的其他房間——但我覺得極大可能是因為地下室房間太多而且總是在變幻。傑森也沒回來，他已經連續夜不歸宿好多天了，我完全不知道他在外面做些什麼。
不過，比起關心傑森，我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得找到我的那本穿越宇宙的筆記！
書房已經因為我的打鬥而一塌糊塗了。在地上摸了半天，終于把我自己那本書找到了。它被我放在了書桌上，反而因為打鬥而掉到了窗簾後面，沒有遭到任何傷害。
還好我沒用我的火焰魔法，不然書房就真的毀了，而我就真的要在哥譚流浪了。要我住在這裡就是要我的命。我真是越來越佩服蝙蝠俠能在這個地方維護正義了。
我撿起了書，立馬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我心裡從沒有這麼強烈的學習欲望，這個地方我真是一秒都不想多呆了。我要，立刻、馬上、現在就回去！
如果現在我能回去見到史蒂夫這隻大金毛，我估計我會抱着他痛哭流涕控訴自己遭受的非人待遇。唔，我都有點懷念那個對我帶着和藹笑容的神盾小矮子特工還有那個不拘言笑的黑色光頭局長了。
我瞥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左手，決定得先解決這個問題。我又歎了口氣，結果發現自己這幾天歎氣的次數都超過了過去幾十年。這次沒有寶石幫我了，我得自己想辦法。不過一回生二回熟，我總能把它在做出來的。
就算是蜂蜜有時候也會變質，而我是從不會嫌棄蜂蜜難吃的小熊，畢竟苦蜂蜜也能填飽肚子嘛！
但苦蘋果派就算了，史蒂夫羅傑斯才喜歡吃苦蘋果派！
如果生活給我苦蘋果派，那麼我就要把他塞到大金毛的嘴裡！
196.
大藍鳥的消息來的很巧，就在我修完手臂學會怎麼開傳送門的那天晚上，他就打了我的電話。
我家老師不在了，我的那些電子産品都能用了。但我甯願一輩子不用。
大藍鳥把見面地點約在了一個偏僻的廢棄工廠，我差點找不到路。工廠的主體已經被推倒，隻剩下幾棟還算□□的建築物依舊矗立着。
我小心翼翼的摸黑走進工廠，一擡頭就發現大藍鳥像一個雜技演員一樣蹲在一根隻有兩根手指那麼粗的欄杆上。
“嘿，我在這兒！”大藍鳥朝我招手，臉上帶着一種奇怪的笑容，看起來有點猥瑣。
他看見我，一個漂亮的翻身就從欄杆上跳了下來，穩穩落到我跟前：“嗨，你終于來啦？我等了好久呢！”
我看着他，半晌沒吭聲，過了十秒鐘之後才問道：“你····幾歲了？”
“啊哈？什麼意思？”大藍鳥愣住了，顯然沒聽懂我的話。
我又盯着他看了五六秒鐘，才說：“你真的好幼稚。”
我指了指他剛剛站的欄杆，“為了耍帥蹲在那裡腿一定很累吧···還是你發現我來了以後才爬上去的？”
大藍鳥尴尬的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呃……”
我看着他，歎氣道：“你知道這樣做很傷膝蓋嗎？”我又想到了糾正我錯誤姿勢的九頭蛇教官痛心疾首的表情，不自覺對大藍鳥用上了他的語氣，“年紀輕輕不注意，等你老了就知道痛了。”
大藍鳥：“......”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過現在别管這個了。”我對他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那個賊在哪裡？”我看着他，冷酷無比的繼續道：“如果你敢騙我，我會殺掉你。”
“呃。”大藍鳥摸了摸鼻子，轉頭往後面看了看。我跟着他一起往後看，就看見一個人沉默的站在工廠牆角處的黑暗裡。
是蝙蝠俠，我沒有發現他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