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綱吉盯着沢田家光——後者雙手空空的,已經幹脆利落的表示最多也就放個這個程度的水,但是那種撲面而來的壓迫感依舊在提醒沢田綱吉,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非常強大的男人。
也是,既然巴吉爾能被Reborn選為下任門外顧問首領,也就證明巴吉爾有足夠的實力和才智。能培養出這樣一個弟子,同時也是前任門外顧問的沢田家光,想也想的到不會是個簡單的人物。
但是,越是意識到這一點,沢田綱吉就越能清楚的認識到他們這對母子對沢田家光或許是不值一提——如果有培養弟子的大把時間,為什麼會連一個電話都吝惜?既然門外顧問的位置之前已經由Reborn接任,那為什麼在這之後還是不回家?
或許沢田家光确實有什麼苦衷,但是沢田綱吉已經過了想要尋求這些答案的年紀了。最需要父愛的年紀沒有得到父愛,那麼之後有沒有這種東西也就無所謂。
但是沒道理,這個人就能若無其事的回來,潇灑得就和他離開的時候一樣。
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沢田家光,是他的父親,但也暫時是他的敵人。他可能碰都碰不到對方,可能會被打得像個死狗一樣。但是他總得去試試能不能打上那麼一拳,讓這個薄情的男人也能感覺到一點痛。
把手機翻面扣在會議桌上,沢田綱吉從口袋裡拿出手套,慢條斯理的戴好,随後再倒出一顆死氣丸吞下。頃刻之間,他的雙眼就像是被點亮了一樣,金紅的色彩在瞳孔中湧動,鮮亮得就像蓬勃的怒意。他的手掌和額心也随之冒出了火炎,靜靜的燃燒着,似乎是因為感受到了他的想法,火炎的溫度悄無聲息的升高。當沢田綱吉把手搭在椅背上的時候,幾乎是瞬間就留下了一個焦黑的手印。
沢田綱吉不懂戰鬥。但唯獨面對這個男人,他不想示弱。
說他是因為知道沢田家光不會下死手才肆無忌憚也好,說他是自找苦吃打腫臉充胖子也好。他确實懦弱又無能,此生隻有一次為了别人挺身而出過——在死前徒勞的護住了母親。
他現在,也想再次挺身而出。哪怕他根本不知道奈奈媽媽需不需要他這樣做。
沢田綱吉猛地抓起椅子掄了過去!
這就像是一個信号一樣,沢田家光在這一刻開始移動。帶着火炎的椅子隻砸到了地上,碎成碎片,不多時就成了灰燼。沢田綱吉甚至還沒能看清沢田家光到底是怎麼避開的,就覺得背後發毛,腦子裡像是有什麼聲音一樣,不斷地尖叫着危險。他沒有時間去懷疑,下意識往下一滑,直接滑進了會議桌下,肩膀撞在桌下的隔闆上,痛得發麻。
一隻大手就在他滑進去的下一秒,直接貫穿了厚重的桌面,帶得木屑簌簌而落。沢田綱吉盯着就在他眼前的那隻手,清清楚楚的看到對方手上的橙色火炎、粗繭甚至是汗毛。
太近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這種一個照面就體現出的壓倒性的實力差距讓他找不到彌補的辦法。他緊盯着那隻手,看着它被抽出去,睜大的雙眼裡一點波瀾都沒有。
火星從沢田家光一擊之下造成的破損處掉下來,像是普通的火炎那樣在隻是一閃就消失了,然後……
——沢田家光一拳打飛了整張會議桌!
沢田綱吉無暇思考。
或者說,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他粗劣的算計根本沒有用,更别提他本身就不是那種頭腦派了。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直接實行了自己内心所想要的做法——在沢田家光打飛桌子的同時,猛地起身,一拳揍向這個應該被他稱為父親的人的臉!
他太慢了。
沢田家光輕而易舉的擒住了他的手腕,眼睛都沒眨一下,平靜得像是他完全沒有造成傷害的能力——雖然這是事實。這個金發的邋遢大叔看着他,開口說話時,嘴角居然隐隐的帶點微笑的弧度,但是神情還是嚴肅到讓人一看就會害怕。
“我記得你小時候總會撲過來要我抱——就和現在一樣,慢騰騰的,力道也是軟綿綿的,就像條小狗一樣。”
沢田綱吉動彈不得。沢田家光的手就像鐵鉗一樣,死死的卡着他的手腕,他連扭動一下都做不到。他咬着牙看着沢田家光,眼睛裡還有難以平息的波瀾。
他不死心的用另一隻手對着沢田家光的臉揮過去,卻同樣被抓住,甚至眨眼間就被卸掉了胳臂。關節脫臼的瞬間産生的痛感讓他臉色一白,之後鈍鈍的痛感也不斷在幹擾他的注意力。
但比這些更加傷人的,是沢田家光那種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的态度。他看着他的時候,就好像在看一個四歲的孩子。
太讓人不甘心了。
被沢田家光扣住的那隻手,五指無力的屈張着,随後從上面四散的大空之炎的中心,緩慢的凝結出了一點半透明的什麼東西。因為還不會控制火炎的走向,那點半透明彎彎曲曲的生長着,但确實是往沢田綱吉希望的方向過去。
可是他還是沒有機會。
沢田家光早早的洞悉了他的意圖,什麼時候解決這種小小的、連危機都稱不上的東西,隻看他什麼時候想。在那一點點死氣凝結出來的冰塊接近沢田家光的手之前,這個民工大叔的手上就蓦然冒出大量的火炎。
驟然升騰起來的橙色幾乎要刺痛人眼,沢田綱吉能夠感覺到對方手上那種恐怖的溫度。從他手裡緩慢冒出的冰晶,被沢田家光的火炎撩了一下,就悄無聲息的消失了。薄薄的手套一開始還能抵擋住死氣之炎的溫度,但片刻之後,那種駭人的高溫還是透過手套傳達了進來,就好像是把他的手活生生的摁在烤架上一樣,并不是真的被火炎舔舐,卻有真的被燒灼的痛感。
沢田綱吉隻能拼了命的從這個手掌裡釋放火炎——這或許是出于直覺。在大量釋放火炎的同時,他的确感受到了手掌的微涼以及疼痛的緩解,但是對比起家光的火炎來說,他的力量實在是太弱小了。
他的手依舊在疼,包裹住了家光以及他的手的、橙色的火焰,像是要把他的骨頭都烤化一樣。
不知為什麼,沢田綱吉突然想到了Reborn給他看的那一個3D模型。長得有點像他的模型上畫出的火炎和他的火炎一模一樣,但是從上面延伸出來的綠線卻指向了不同的數字——一個炎壓20萬FV,一個隻有1000FV。
炎壓,就是決定死氣之炎力量強弱的嗎?
不然怎麼解釋他拼盡全力從掌中迸射的火炎,一碰到沢田家光的大空之炎,就像是張薄薄彩張,輕易的就被撕碎,飄飄墜地。
那種對于自己的弱小的失望感,再次清晰的浮現。之前雖然陸陸續續來的都是送命題,但沢田綱吉拼了命去做,卻并沒有那種對于自己的失望——在必須成為黑手黨的前提下,他并不是那麼情願變強。更何況那些守護者都是怪物,他也在二十多年的廢材生涯裡習慣了被超越,習慣了變成最差勁的一個。
但是……但是啊。
他的母親那麼辛苦的把他養大,即使是現在也還在操心他的衣食住行。這個家明明有父親,卻像個單親家庭。他沒來得及等彭格列給他帶來過什麼好處,首先遭到的就是一場襲擊。他沒來得及孝順母親,就先牽連她為他喪命。
沢田綱吉其實很認命。
他必須接受彭格列,所以他就沒有作死的一再推拒。他必須接受黑手黨的安排、接受Reborn的教導,他就沒有對Reborn陽奉陰違哪怕短短幾天皮都青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