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綱吉原本對身邊人說的話,被納茲誤以為是對自己說的。原本還兇惡暴躁的野獸頃刻間安靜了下來,略有些不滿地搖晃了幾下尾巴後,就将覆蓋了整個身體的橙色火炎盡數收斂,隻有脖頸周圍還保留着一圈鬃毛一般的火炎,顯然已經不再對周圍的人抱有敵意。
獅子系列的匣兵器具有超群的攻擊力和防禦力,如果不是情非得已,獄寺也不想對納茲動手。
而如果不是因為他們曾經做的太過火……納茲也不會對他們動手。
這樣的發展甚至都不知道該去追究誰的責任,明明一切都是錯誤的,但現留在這裡的所有人都有能将自己撇脫、成為無辜一方的理由。
誰都是無辜的,那也就和誰都不無辜毫無差别。
褐發青年原本還被衆人推搡着往車那邊,納茲的突然安靜并沒能吸引這些高素質黑手黨太多的注意力。他們還是臉色嚴峻,一副随時可以戰鬥的緊張模樣。但是和納茲一樣,他說的話被這群人當成了“命令”,依舊是将他包圍在中心,隻是速度減緩,外圍的人也都抽出槍,朝四周警戒——警戒重點還是納茲。
沢田綱吉不由得為這種執行力背後發寒,同時更加深刻的意識到了他之前僅僅隻是聽了一耳朵的那些話,具體代表着什麼——
在這些人眼裡,Boss的話才是絕對的。哪怕在場一個岚守一個門外顧問,都對他們表示了“盡快護送沢田綱吉上車離開”的意思,但在真正執行的時候,這些人還是以他的命令為準。哪怕納茲的兇惡和可怕已經這麼直白的鋪在了他們眼前,他們也依舊聽從他的号令,别說反駁,連一句催促也沒有。
這樣直接的順從并沒有讓沢田綱吉感覺到舒心,哪怕在腦子裡無數次認識了這個事實,當他真正的、措不及防地面對到這一切的時候,依舊有種脊椎都要被壓斷的、難以擔負的沉重。
……求你們别這麼想不開啊喂!!你們這麼乖我好怕啊!
揉了揉因為六道骸不知道是刻意還是不自覺往下拽,導緻領口勒住脖子蔓出的一圈紅痕,沢田綱吉這才終于能關注到庫洛姆。
先前庫洛姆踉踉跄跄的一并被擠着往車的方向移動,腿上的傷也不知道又要撕裂成什麼樣子,沢田綱吉簡直都想咆哮出聲了……事實證明他是對的,庫洛姆原本就大的傷口,在連續幾次的撕裂後已經成了一個大口子,血汩汩而下,覆蓋了先前已經幹涸的血痕,沖出幾條新鮮的紅色道路。
光是看着,沢田綱吉都覺得疼,難為庫洛姆居然還能面無表情——或許不能算面無表情,即使有唇釉的點綴也不難看出庫洛姆蒼白的唇色,更别提她額頭細細密密的冷汗。但她已經疼成了這個樣子,依舊一言不發地跟在沢田綱吉身後,執拗地握着三叉戟,好像随時可以為他擋下所有意外和非意外的攻擊。
沢田綱吉沒有辦法說什麼,他喉嚨裡像是堵了一塊石頭,什麼也吐不出來,什麼也咽不下去,隻能艱難又尴尬的看着姿容秀美的少女,最終隻能伸手示意她停在原地,自己則快步過去打開車門,再倒回來将庫洛姆抱起,小心翼翼的塞進車内。
少女的緊張和抗拒沢田綱吉當然能感覺到,但他并不想放任庫洛姆這樣繼續為了他而糟蹋自己的身體。小聲詢問了身邊的基層人員,拜托他們拿醫藥箱給庫洛姆先處理一下,沢田綱吉才覺得終于可以呼吸了,背對着庫洛姆往前走——
直到碰到了某個黑手黨的後背、往前看時又對上了一雙炯炯有神的金紅色大眼,沢田綱吉才意識到自己離納茲已經不算太遠。最外層的黑手黨們依舊防備着納茲,一開始形成的保護圈不僅沒有收縮,反而在沢田綱吉無意識的往前下,悄無聲息的擴大了幾分,直到擴大到了最大限度、再大就會有破綻的地步。
沢田綱吉理所當然的……沒意識到。
他還略懵逼怎麼好像比起剛剛和納茲更近了,但已經安靜下來的猛獸此刻正緊盯着他,嘴裡不自覺冒出呼噜噜的低音,目光都是溫順的。沒有了一看就讓人緊張的捕獵姿态,頂着金屬帽子的獅子看上去倒像一隻大貓,不停往外傳播“捏我肉墊”的信号……開玩笑的。
納茲雖然眼也不眨的盯着沢田綱吉,但實際上它還是時不時就要用餘光關注一下獄寺等人,身體雖然放松,但也是随時可以暴起的警惕狀态。兩隻尖尖的耳朵向前豎起,棕黑色的鼻尖微不可察的顫動着,明明是驕傲的貓科動物,但不知為何總讓沢田綱吉聯想到被主人放置一天的可憐狗狗……不,還是不要聯想這麼可怕的東西了,要知道直到現在沢田綱吉也是連吉娃娃都會害怕的人呢。
或許是庫洛姆之前的叙述起了作用,也或許是之前納茲将他們保護在身後的動作讓人感動,沢田綱吉看着依舊是十足十的猛獸樣子的納茲,心裡的恐懼漸漸消散,壯着膽子再向前——圍在最前端的黑手黨們向兩邊移動,幾乎是瞬間就給他留出了一個隻供一人通過的口子,無論是體察上司的意向的準确度還是動作的迅速程度都讓人歎為觀止。
還要感謝匣兵器出身的納茲隻是有野獸的形态,而非真正的野獸,不然那張血盆大口的血腥味就足夠吓得沢田綱吉跑得遠遠的了。
停在納茲面前,沢田綱吉試探性的伸出一隻手,小心翼翼地問道:“待會我們要先送庫洛姆去醫院,納茲你要待在這裡還是要和我們一起……走???”
健壯可怕的獅子幾乎是在他伸出手的第三秒就歪着頭蹭了蹭他的掌心,以實際行動表示自己的選擇。大概是汲取到了足夠的火炎,它看起來毛光油亮,就像是被精心飼養過一樣,連帶給沢田綱吉的手感都是舒适到不行。
沢田綱吉差點就沒忍住要撸上去了,然而面對一匹猛獸,本質上還是個慫貨的他最終還是老老實實的站在原地攤開手掌,讓納茲主動在上面反複磨蹭。從它鼻子裡噴出的濕氣和零星火星讓沢田綱吉覺得手腕癢得不行,幾乎就要直接上手一頓揉搓頭毛了,隻是納茲本身并沒有意識到,一邊歪着頭看着他,一邊緩慢地搖着尾巴,哪怕論身形實打實的是個獅子,依舊顯得乖巧異常。
……納茲明明這麼乖,你們到底是為什麼要撩獅子啊彭格列的守護者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