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德霍格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偏頭看了一眼,目光落在洛爾西的身上,語氣不耐:“你怎麼還沒走?”
“我以為你會回神眠之地。”
尼德霍格嗤笑一聲,聲音裡帶着幾分諷刺的意味:“這還不是托你們兄妹二人的福。”洛爾西沒有接話,視線緩緩落在奈芙斯托爾的墓碑上。
半晌,她開口問道:“那你接下來幹什麼?”“還能怎麼辦?替她守着北境光輝帝國。”
尼德霍格微微側頭,看向墓碑上镌刻的名字。
在血契完成的瞬間,他的生命就已經不再屬于他了。
“你為什麼沒有動手殺掉她。”洛爾西語氣平淡,像是在叙說一個與己無關的問題。
“不知道。”尼德霍格移開了視線,轉向洛爾西,語氣平靜,“那你呢,你為什麼沒有殺了我?”
他的眼底掠過一絲意味不名的情緒:“你的身上,有三枚王國權柄。即使我的真身從雪原之下出來,對你而言,殺了我也易如反掌。”
洛爾西沒有說話。
尼德霍格眯起眼睛,繼續說道:“你拿到了我的眼睛,難道沒有察覺嗎?”
他的聲音愈發寒冷,像雪原上呼嘯的寒風。
風聲微微卷動,墓碑前一片寂靜。
“在北境光輝帝國之下,這座卡恩龍托雪原之下,埋葬了多少龍的屍體?”
洛爾西聞聲一愣。
曾幾何時,這裡是屬于龍的土地,而如今,行走在陽光之下的,卻是人類。
尼德霍格微微擡起眼眸,冰冷的目光仿佛穿透時光,回望着遙遠的過去:“在人類出現之前,這裡本就是屬于魔物的世界。”
忽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打破了沉郁的氣氛:“你們兩個在聊什麼呢?”
尼德霍格看見來人,嘴角一拉,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你怎麼來了?”
“看見你沒事,那我就放心了。”
拉蘇爾掃了一眼尼德霍格,走到洛爾西的身旁,為她披上披風,語氣溫和,“雖然有太陽,但是還有點冷。”
洛爾西低頭看了一眼披風,乖巧地點了點頭。
“一個短生種能把我怎麼樣?”尼德霍格表情不屑,對待拉蘇爾,他實在沒有好臉色看,“怎麼?我沒死,你很失望?”
“确實有點遺憾。”拉蘇爾雖然微微笑着,毫不掩飾自己言語中的殺意。
尼德霍格雙臂抱胸,語氣中帶着濃濃的不耐:“呵。”
“所以這也是在你的預料之内嗎?”
拉蘇爾輕輕笑出聲:“可惜了,我的計劃裡,隻有你死了。”
尼德霍格的目光冷了幾分,他緩步走近,停在了拉蘇爾的身旁,隻用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道:“你可得把你妹妹看緊了,說不定哪天,她就會死在你的面前。”
拉蘇爾臉色瞬間一變,平靜的眼神裡暗潮洶湧,周圍的氣流開始變得沉重而壓抑。
尼德霍格掃了洛爾西一眼,她的眼中帶着一絲疑惑,但他沒有多言,直接離開墓地。
洛爾西看着尼德霍格離開的方向,轉頭看向自己的哥哥,有點好奇:“哥哥,他說了什麼?”
拉蘇爾隐藏住眼底的殺意,輕輕搖了搖頭,語氣溫和如常:“沒什麼。”
他調整好情緒,伸出自己的手,微微一笑:“走吧,我們回去了。”
——
在洛爾西到來之前,尼德霍格獨自站在一個年代破舊的墓碑前。
這是整片王室墓地中唯一一塊沒有名字的墓碑。
冰冷的石碑上布滿了斑駁的刻痕,即使有人專門打掃與修複,但時間與風雪還是在其表面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尼德霍格靜靜地凝視着這塊無名墓碑,眼底晦暗不明。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這裡躺着的是記憶中那個金發少女。
他這段時間沒少了解北境光輝帝國的曆史,她是創建了北境光輝帝國的女王。
而這片王室墓地,也是她下令,将所有王室死後都埋葬在這裡。
關于她的描述,随着時間流逝,越來越少。
少到關于她的名字早已湮滅,化作為一個模糊的名詞:北境光輝帝國女王。
是北境光輝帝國的奠基者,是傳說中屠龍的勇者,可最終還是被無情地遺忘。
尼德霍格微微阖眼,聲音低沉,仿佛風雪中微不可聞的呢喃。
“到底……是什麼啊?”
他擡手觸碰冰冷的墓碑,冰冷的觸感順着指尖滲入記憶,他的指尖微微收緊。
“隻有我,還記得你……”
——
洛爾西等人離開北境光輝帝國的那天,天空再次下起了漫天大雪。
她回首望向逐漸消失在視野中的霜脈堡,在風雪中,城堡巍然聳立。
風雪翻湧之間,如同無形的潮汐席卷而開。就在那一瞬間,她仿佛看到,一道巨大的龍影盤旋在北境光輝帝國的上空,沉默地俯瞰着這座風雪之中的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