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不遠就是鷹岩谷,戈壁荒漠上裹挾着沙礫的風刮在臉上,刺撓得生疼。宛珠覺得自己全身水分快吹幹了。
到了這裡,他們靈力漸漸失去,隻能跟凡人一樣徒步往前走去。
“這,這到底是什麼地方?”何元最先受不住,他在綠洲那裡有先見之明地買了根拐杖,不然雙腿打擺子,是堅持不了這麼久的。
宛珠倒有些佩服他,一介凡人的血肉之軀竟然能走到這裡。周圍千裡沒有人煙,可見環境惡劣。
“堅持下,前面就是了。”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向遠處眺望。
再往前走了不遠,一壘高地出現在他們視線裡,高地下有一道瘦弱的身影,佝偻着背,在地上幹活。終于見到活人,宛珠十分開心。
她笑着想跟人打個招呼,一隻手攔住了她,是奇怪的黑衣男人。
“那不是人。”他這樣說道,眼神低垂看着她,“是魑。”
說着,那人往這裡過來了。他身材瘦弱,臉型瘦長,跟人間的普通百姓沒什麼不一樣。見到他們,這人的嘴角揚起,眼神柔和,隻是再怎麼僞裝,也藏不住那裡面藏着的精心的算計與貪婪。
“你們是來找人的嗎?”他用眼神掃了一遍幾人,目光落在烏鴉身上。貪婪像陰濕黏滑的毒蛇蠢蠢欲動,吐着信子,迫不及待想品嘗美味。
好香好香啊!是食物的味道,是……神的味道!
他舔舔舌頭,陷入誘惑不可自拔,癡迷的眼神像一張撐開的大網,想要網住烏鴉。
“你想幹什麼!?”宛珠大聲道,避開他伸來的手,後退一步。
那人渴望食物的眼神再也藏不住,他循循善誘,眼裡有掩不住的瘋狂,“好孩子,你把他給我吧。我帶你們進去,鷹岩谷是個危險的地方,我可以帶你們進去!”
他還要逼近,一把劍抵在了他脖子上。劍身漆黑,鋒刃淩厲。那人擡眼看去,是一個黑衣男人,這把劍上有危險的氣息,這個男人身上也是。
他歪頭聞了聞,嗯,是詛咒的味道。
他不喜歡。
“你們先過去,”男人用劍抵住魑細長的脖子,說道。
宛珠見這人有些忌憚祖祈手上的劍,将烏鴉摟在懷裡,招呼何元一起往前走去。見到手的美味要飛了,魑龇牙咧嘴,輕聲引誘道,“被詛咒的人,你這是何必?”他像一條毒蛇吐着信子,“那是個凡人,”他指着何元,“這些愚蠢的凡人害你至此,你何必要幫他們呢!?不如留下來,這裡有很多食物。”
“原來……是這樣麼?”祖祈帶有深意的眼神看着他,手上的劍逼近了幾分,直到刺穿他的脖子。
墨劍抽出,一縷黑氣散去。他收好劍,轉身往前方正等着他的女子走去。
“小心!”突然一道聲音喊道,蔓延在荒涼的沙礫地上。
宛珠驚恐地看見黑衣男人背後,原本倒下的魑又直愣愣站起來,面容狠厲,化成尖爪的手朝祖祈背後攻擊。
她一急,忘了靈力在這裡會消散。法訣捏起,神奇的是,符紙竟然動了!黃色的符紙飛向天上,念訣,引咒,催動!瞬間,殺氣騰騰的魑便沒了蹤影,化作一縷輕煙消散在夾帶沙礫的空氣中。
咦?她看了看雙手,自己都不敢相信,在這裡竟然有了靈力,雖然不如在外面時強勁,但也是有的。不是說這裡的石頭會化解靈力嗎?
怎麼她沒事?
祖祈和重明也有些驚訝,他們各自試了試,顯然奇迹并沒有發生在他們身上。
他們往前走到魑幹活的高台下,地上不再是鵝卵大小的石頭,而是一大塊一大塊的岩石,土黃色,有的有尖銳的棱角,走在地上十分吃力。
祖祈停了下來,剛才魑在這裡幹活,腳下是一堆一堆堆疊起來的碎石。他拿劍撥開疊成小山丘似的石頭堆,裡面的白骨露出,骨頭破碎成一塊,上面還有尖銳的齒印。
原來他剛才在這裡忙活,是在埋掉這些吃剩的骨頭。
宛珠驚訝看着地上的碎骨,祖祈卻毫不訝異,看着像早已料到了。
“這是被吃掉的動物?”她仍然對魑垂涎烏鴉的樣子心有餘悸,那雙充滿貪欲的眸子浮現在她腦海中。她甩了甩頭,期望能把那張臉甩出去。
祖祈搖搖頭,“不,這是被吃掉的神。”
神?吃掉的神?
對了,在這裡受罰的神失去了靈力,跟凡人一樣。
“什麼是魑?”她像個剛進入塵世的孩子,好奇問道。
祖祈收起劍,給她解釋,“魑是這裡濁氣化成,地妖的一種。”看她不是很明白,于是繼續說道,“這裡的神失去了靈力,在這裡幹活。常年累月,靈體被磋磨,會長出凡人的筋骨,心性也不如神的清明,身心勞損,自然會生出怨怼苦痛之氣。這些濁氣經過補天石的煉化,聚在一起,化作了魑。”
神的濁氣生成的魑好食生肉,尤其是帶着欲望的神體。
宛珠明白了,神的濁氣化成的妖吃了神。
“不過,鷹岩谷是神罰之地,魑不敢随意在裡面作祟,隻能在附近尋找落單的神。”他向遠處眺望,“走吧,前面就是鷹岩谷。”
“剛才,謝謝你,”宛珠小聲說道,她說得是祖祈拿劍逼退魑的事。
什麼?祖祈收回遠眺的目光,疑惑看了她一眼,反應過來,眼裡閃過笑意,“也謝謝你。”她知道他說得是她消滅了在他背後偷襲的魑。
這個人其實挺好的,她想,這倒顯得她之前嫌棄他是個大麻煩這個想法有點不好意思。
“哎呀!”宛珠蓦地驚呼一聲,眼睛瞪大,“扶光會不會有事?”他也失去了靈力,會不會遇到魑?
“不會,他剛來不久,沒有生成足夠的濁氣。魑還奈何不了他。”
他這樣一說,宛珠便放心了。
時間緊迫,他們向前趕路,才剛走幾步,發現何元愣在原地,沒有跟上來。
“怎麼了?”
那人啊了一聲,疑惑看了看手裡粗藤,他剛分明覺得連茄動了一下。隻是此時看去又沒有異樣,他又覺得是自己恍惚了,應了一聲,提腳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