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去吧,你丢失的生魂。”
蕩漾流淌在身旁的魂魄有熟悉的氣息,散發溫潤的玉光。隻要伸手,觸手可及。
宛珠不由自主擡起右手,抓向那縷生魂,隻要集齊這縷聖魂,她便完整了。
“對,快!再快點!得到它,你就能活了。”急切的尖細的聲音咋咋呼呼響起,鑽進她腦中,越發蠱惑她。
那道聲線在腦中遊走誘惑,回蕩着甩不掉的回聲。
宛珠的頭疼得厲害,眼睛也疼,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已消散,唯有那縷生魂越發清晰。火焰跳躍,灼得她遍身疼痛,眼前晦暗不明。心髒砰砰跳着,要從胸腔裡跳出來。
“快,快點……”它的聲音還在蠱惑。
“誰要殺我?”
扭曲,虛幻,灼痛以及被蠱惑的世界被一道低沉的聲音攫住,宛珠的靈台出現一絲清明。
眼前那些被汗珠蓋住的模糊的昏黃而撲閃的燭光漸漸明晰。
是缸中的男人。
“嗬嗬,”她又聽到那個獄卒可怖而陰森的笑聲,“生前再是不可一世,到了天牢也是困獸猶鬥,這般可憐的喪家之犬,連誰要殺你都不知。”
“啧啧,事到如今,我便告訴你,要殺你的是當今天子。”
“生魂也是天子給你的?”宛珠死死盯着獄卒,因為疼痛,她眼裡閃過血色,看着十分可怖,然而獄卒卻看不見她,更沒有聽見她的問話。
腦海中的疼痛猶如水蛭,牢牢鎖住她不放。
灼熱的燭光與一望無際的海水在她腦中交融,泛起大片霧氣,遮住了她的清明。
“當然。”
那片海水又湧了上來,勢要将她的理智全部淹沒。宛珠右手掐訣,以迅雷之力,用法力攻向那縷生魂。力量之大,速度之快,眨眼間飛灰煙滅。
“撒謊!”
話音剛落,周圍一切都在扭曲,香燭,獄卒,還有油缸裡的男人,全都憑空消散。
一陣涼風吹來,疼痛在腦海中随風飄散。
“小心!”一道喊聲響起,宛珠打了個激靈。睜開眼,一個碩大的蛇尾朝這裡快速甩來。她躲閃不及,眼看就要撞上。旁邊一道力拽住她手臂,将她摟住,一個旋轉,避開了雙螣的攻擊範圍。
“沒事吧?”關切的聲音響起,是剛才在幻境中見到的人。
“剛才是不是你?”宛珠想到幻境中的祖祈,若不是他忽然出聲,隻怕她要陷在夢中,再不得出來。
祖祈點頭,說,“雙螣的迷霧能窺視人心底的隐秘,誘人生出魔障。”
宛珠看了一圈,其餘的人都雙眼緊閉,立在原地,神色或不安,或掙紮,或痛苦,皆是看見了内心最為痛苦不堪之事,誘發了魔障。
“他們能出來嗎?”
“雙螣受了傷,靈力減弱,不會困太久。”
宛珠轉眼望去,果然,眼睛如燈籠,喉腔裡不斷發出“嘶嘶”聲音的巨大雙頭蛇妖,身上有紅黑色的傷口,大大小小遍布在軀幹上,散發出一股腥臭味。
然而她在幻境中,卻能感覺到一股強大的靈力,這也是她為什麼難以掙脫的原因。還是這蛇妖的靈力如此強大,盡管受了傷也能在虛境中構建出如此龐大的世界。
祖祈看她神情便知她在想什麼,“這蛇妖當年身隕,隻留一縷殘魂,後來附身在凡人女子的屍骨上。然而凡人之軀,撐到現在已是強弓之末。雙螣的妖魔之氣需要重新找宿主,才能留在時間,否則不入輪回,魂飛煙滅。”
到這裡,宛珠已經明白了。
在是留嶺,黑巫曾說所附身的女子乃是陰陽交會時出生,如今看來,她的幻境裡隻怕還有觀樵的手筆。
為了得到這具軀體,還真是處心積慮,煞費苦心。
宛珠無奈苦笑:不知是為了這份摻假的友誼,還是可笑自己識人未清的心盲眼盲。
雙螣蠕動着肥碩的軀幹,忽然朝這邊攻來。祖祈與宛珠一同迎上,攻向她的弱點。
幾息之間,重明扶光他們都從幻境中出來了。雙螣很快落了下風。
倏地空中狂風大作,草芥狂卷。一道白衣出現在空中,俨然是幾日前所見的那位仙人。
宛珠神情複雜看向他,手中靈力聚集,随時處于戒備狀态。
“原來是你在搞鬼!”重明破口大罵。
扶光和伽皺着眉,不說話,心中有些不安。
空中的觀樵沒有理會,轉而看向在地上痛苦扭曲的雙螣,眼裡盡是不舍。
他移開眼睛,落在宛珠身上,眼色同樣複雜。眼底的火光從最幽深的底下噴湧而出,帶着最激烈的情緒和力量,似乎抛棄一切,将所有的欲望全部迸發,誓要将天地燒個幹淨透徹。
宛珠說這時遲那時快,猛地祭出一張符箓!就在同時,觀樵突然出手,海嘯般的靈力以閃電之勢湧向宛珠。
符箓随着咒語啟動,飄揚在空中,靈力緩緩而出,卻不可小觑。
“住手!”觀樵忽而臉色一變,大喊道,再不複天神的平靜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