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臻頓了下，把書冊擱到枕邊，出去了。

“趙昭，吃飯了。”

朦胧中聽到有人在叫他，趙昭頭一縮，繼續酣睡。一點冰意揪了下鼻子，趙昭被凍了個透心涼，連忙睜開眼，慌忙轉頭，就看見了站在榻邊，沉默的黑衣劍客。

小心擡眼看了下天臻，趙昭尴尬地下榻了。

跟在天臻後面，趙昭摸了摸鼻子。他當然不敢質問什麼。自己在辛苦鑽研，隊友一摸魚就摸到正午，天臻沒說什麼就讓他松一口氣了。

第二日，三人收拾行李準備出發，趙昭清點了下财物，發現從小院帶來的金銀還有很多，多到在脫離副本前應該怎麼也揮霍不完。

本以為是他們先告别青衫女子，沒想到女子早一步找到他們，說是要回寨子一趟。

“近期族内發生了大事，家母修書讓我回去一趟，恐怕不能替道長先生做菜了。”

她作了個禮，很是歉疚。

趙昭：“我們今日也要出發，去往朔州，若是順路，可以同行。”

青衫女子抿唇笑了笑：“謝謝道長先生好意，我家鄉位于東北，不能與道長同路，祝三位道長一路順風。”

看着她要離開，趙昭想抓一把金簪給她（反正這些他們也用不完），可是女子隻是盈盈一笑，道謝婉拒了。

桐華看着她離開：“不知道她家有多遠，希望平安到達吧。”

過了會兒，三人也動身了。

清除一地的邪物，趙昭和天臻的實力再次突破。趙昭試了試，感受到全身有一股内力，運行内力時身輕如燕——他也可以飛檐走壁了！

雨打在箬笠上，濺起晶瑩的水珠。三人走到明安邊界，遇到一座石樓。感受到這裡的雨尤其迅猛，尤如前日的長虹山，紅袍青年伸出瑩白如玉的手，微擡起箬笠，仰望古樓，唇畔浮現一個笑容。

他朝天臻、桐華道：“等等我！”就往石樓跑去。

石樓形似崗樓，也就是古代的瞭望塔，高聳巍然，伫立于瓢潑大雨中，看起來廢棄很久了。

趙昭踩在石頭上，鞋履翻飛，逍遙直上。腳踏在石壁上濺起水花，有一滴雨珠落到他鼻尖，他笑了笑，輕功十幾步，踏上欄杆。踩着欄杆，他積蓄内力，猛地一蹬，淩空飛起，驚險地夠住屋檐檐尖，使力翻上。

果然見到他在這裡。

雨妖躺在瓦檐上，眼神空茫地望着白天。趙昭看見有雨滴滴進他的瞳孔，他卻一眨不眨。

此番此景，讓人覺得他有些孤單。

趙昭：“你這裡還真難上來。”

他走到雨妖旁邊坐下，望了望天，似是覺得沒意思，又看向雨妖。

“啞巴了？”

雨妖眼睛眨了下，睨向他：“誰啞巴了。”

趙昭：“那裝什麼高冷。”

雨妖撇過頭，不理了。

雨不停地落下，砸在瓦裡，擠出之前盈滿的水，而那些多餘的，則彙成小小的溪流順着屋檐刷啦啦傾下。

瓦盛着水，在漸變的天光下，像是盛着一碗流轉的琥珀光。

雨妖掏出懷裡的東西，開始擺弄。趙昭一見那眼熟的梨花木球形魯班鎖，驚道：

“你怎麼有這個？你們認識？”

雨妖淡淡瞥他一眼，似是嫌大驚小怪，眉間帶着驕矜：“我早就知道了。同濟客棧裡的就是你們幾個。”

聽他所言，那女子似乎提到他們不少，趙昭一邊眉毛高高挑起：“那你還在飛鴻山？”

雨妖無辜：“我沒想到你們那麼厲害啊，一下就把我抓住啦。”

趙昭冷酷揭穿：“你是好奇吧。”

說不定就是聽他們要去飛鴻山捉他，才屁颠屁颠跑過去的。

再望向雨妖手裡的梨花木球形魯班鎖，趙昭才發現他沒有用手玩，而是凝結出一個中空的水球，讓魯班鎖在裡面滾動，看起來對此還饒有興緻的。

趙昭倒不懷疑他連魯班鎖都不認識，隻是好奇他能不能解了後組裝起來，于是道：“你知道怎麼玩嗎？”

雨妖寶貝地抱好：“我可不會玩，木頭碰到水就壞了。”

趙昭看着他透白臉龐上的專注，抿抿唇，雙手枕在腦後躺下了。

鬥笠罩着臉，聲音悶悶地傳出：“沒想到你還和吳姑娘認識。有點感覺被戲弄了。”

雨妖嘁道：“我才意外，好友突然搬進客棧，客棧裡還有兩個莫名其妙的生人，天天招風惹雨。緊張的不是我嗎！”

趙昭被說得不爽了。頭一次除邪沒遭到感謝，反而被嫌棄有可能帶來隐患。

箬笠下的嘴高高撅起：“呵，沒想到你這隻妖還和人認識。”

雨妖：“吳姑娘不一樣。”

過了會兒，他又道：“是人是妖，我都隻認識這一個。”

趙昭按着覆在臉上的箬笠，可不吃傷感這套。

單是認識，不是還認識他嗎？

隔了會兒，雨妖又道：“她走了嗎？”

“嗯，”趙昭閉上眼歇息：“今早走的。”

……

眼看呆的夠久，趙昭重新戴上鬥笠，他往下走，卻看見雨妖還坐在原地。

眼睛向上瞥他：“你不來嗎？”

“……可以跟我們一道，不會捉你。”

屋檐上，雨妖抱着梨花球，搖了搖頭。

“我隻能停在這兒。再往北，雨會淹了朔州。”

“你放心。不久後我就會離開。”

“……”

“好吧。”趙昭跳下了屋檐。

走到天臻、桐華前，趙昭再次擡頭看了眼那雨中的石樓，在越來越遠的影像中，他想：

他今日來這裡做什麼呢？那女子又不是這個方向。

他不會在送他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