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像是沙土車倒灌,一大團黑泥從車門口傾瀉而入,湧進車廂。兩個車門口對沖,黑泥迅速在地上鋪開,皮膚與之接觸,就像是碰到冰涼的雨水般。
有人離車門口很近,被沖倒在地。他掙紮着,仿佛有什麼在往下拽他。
明明隻是一個小土堆,他的整幅身軀卻被淹沒在裡面,逐漸隐沒了聲息。
小土堆被沖散時,他消失得無影無蹤。
求救聲、呻吟聲刹那爆發,所有人都在拼命地往前擠。天臻手背青筋凸起,推着趙昭向前,可他們的體積實在太過龐大,被逃命的人阻隔。
黑泥莎莎地灌入,冰涼的聲音好似代表生命的流逝。輪椅突然推不動了,天臻反應過來是有泥塊卡住車輪了。
能看見前方散落的泥土将地面弄得凹凸不平,趙昭大汗淋漓,想說要不你就将我丢在這兒吧。可一道猛烈的力道襲來,天臻将泥塊直接碾碎。
伸張的藤蔓撥開推搡的人群,兩團幽火在趙昭兩肩升起,遏制古怪的黑泥。
男女的笑聲越來越大,推湧而進的黑泥沖上車窗,又滑下。趙昭視野颠簸,白花花的四肢、痛苦的面孔,猙獰的推搡在他眼裡花成一團,他抿緊幹燥的唇,用力攥緊輪椅扶手,心情像是晃蕩的吊燈。
輪椅被推得磕磕絆絆,天臻當機立斷,将趙昭打抱而起。黑泥已然淹沒人的小腿,不斷有人被扯下去,再也站不起來。
天臻抵抗着驚人的抓力奔跑,前方的人在拼命拉開連通門,索性在幾秒咬牙切齒的使勁中,他們拉開了。跟随着前方的人,天臻沖進了8号車廂。
8号車廂一片漆黑,不停有人從打開的連通門進來。天臻還沒站定,就被後面求活的人大力推開,他忍着痛,借着慣性抱着趙昭到了側邊。
剛穩住重心,燈亮了。
茫然的,蒙昧的,不知所謂的,剛剛談笑風生、互相咒罵的人都倒了下去。天臻站在原地,愣然地看着這幕。
就在這時,後方車廂的人沖了進來,他劇烈的喘息聲隻響了一下,便消失了,随後是身體倒在地上沉悶的一聲。
天臻看見車廂前方有一個“人”,他的身體背對着衆人,頭顱卻轉了過來,死寂地盯着他們。
有人捂住了嘴,顯然,他以為死亡定律是不能說話,可就在他做這個動作的下一秒,他也死了。
那“人”的頭顱轉了回去,燈滅了。
車廂重回黑暗,卻沒人敢開口。聽見窸窸窣窣,未曾斷絕的聲響,天臻明白了這個車廂的規則是什麼。可正因如此,才顯得可怕,如果他們闖入時,燈是亮的,或燈恰好亮起,那麼他和趙昭都會死!
感受着趙昭在手背寫的字,天臻手動了動,示意明白。
他悄無聲息地換到了更邊角的位置,燈再度亮起,這次隻有一兩個人中招。而與此同時,天臻也發現那“人”離他們更近了。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這點,隻不過某些人是單純地認為這是“一二三木頭人”遊戲即将結束的倒計時。
燈再次暗了。
這次不再猶豫,天臻抱着趙昭便往前沖,他速度很快,但也走得很穩,做好了“木頭人”随時回頭的準備。
趙昭扒着天臻的手腕,頭埋在天臻的胸腹,背對着“木頭人”,力求不添一點麻煩。
燈亮了。這次“木頭人”抵達了車廂的三分之一處。而天臻和趙昭,離7号車廂還有五分之三的距離。
天臻看着地面,如果沒猜錯,下次頭顱将會到達車廂中段。
燈熄滅。他奔跑,這次卻不那麼着急,他看着前方的人流分布,為下次沖刺找準突破口。
即将到達車廂中段,天臻停下了,默默等燈亮起。黑暗之中,陸續有腳步聲超越他們,天臻卻絲毫不為所動。而像他這樣,估算着二分之一臨界點的人,同樣有一些。
燈光煥發慘白的光芒。
那顆頭顱并沒有着急旋轉過來,它的背影透露着一股愉悅。
隻見停在它前方的人全抽搐地倒在地上,死時臉上還殘留着不可思議。
頭顱轉了回來,它與天臻相隔不到一米,凸起的眼球上面的血管清晰可見。它的身軀散發着屍臭,目光帶着冰冷的怨恨。
可天臻紋絲不動,像被石化一般,車廂如墳墓般安靜。
它不甘願地轉了回去,燈也随之熄滅。
一二三木頭人遊戲,當其他人超過“木頭人”時,即到達所謂的“終點”時,會發生什麼?
若是正常世界,也就說明這個參與遊戲的人通關了,可以自由跑跳,“木頭人”要去盯着剩餘人。可靈異遊戲,真的會是這樣嗎?
到了“終點”,會不會意味着不再受遊戲規則保護,“木頭人”解禁了呢?
事實驗證了天臻的想法,而為了存活下去,這次關燈的安全時間,他得沖過剩下的全部路程!
——在燈亮之前,到達7号車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