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昭順着他的背:“我媽媽也這樣說過。媽媽隻是刀子嘴豆腐心而已。”
“真的嗎?”
“嗯呢。”
少年擡起頭,擦幹淚水:“你今天是不是聽到媽媽說的話了才走的?”
趙昭思考下,點了頭。
少年緊張解釋着:“媽媽亂說。跟你沒關系,我早有這個想法了。”
他仰起頭巴巴地看着趙昭:“希望你不要介懷。”
他語無倫次:“你很優秀,我覺得敢于走出去,能把自己養的更健康,能自己賺錢,會做飯,會做家務,已經很厲害了!這也是我向往的樣子。”
趙昭将手放在少年的肩膀:“你在我眼中也很厲害。”
少年一把抱住趙昭,頭靠在他的腰側。趙昭摸了摸少年的頭,少年呼吸逐漸平穩下來,心靈也變得甯靜。
門被敲響,少年不安地動了下,外面女人說:“吃飯了。”
兩人走到客廳,菜弄得很豐盛,一看就是費時間費精力的。蝦球、茄子肉餅、鱿魚須,都是他們喜歡吃的。
女人将筷子放好,三人開始吃飯。
少年看着菜後目光亮了下,眼中劃過一道内疚,面對女人的夾菜,雖然闆着臉龐,但誰都看得出那是勉強維持的。
而當筷子将炸蝦放到自己碗裡,趙昭眼眶微酸,他吃下蝦球,還是熟悉的味道。
多久沒有吃到了……
趙昭默不作聲吃着。三人吃完,趙昭起立:“我來洗碗吧。”
洗完碗後,女人剛從卧室出來,趙昭知道,她是去道歉了。果然,看見坐在沙發上的他,女人也坐在旁邊。
“趙昭,今天的事很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說那樣的話的。是媽媽說錯話了。”
雖然很想說“你明明知道我最讨厭‘奇怪’這個詞,可你還用它來傷害我”,但趙昭卻覺得沒必要開口了。這個詞不是說他,隻是說當初的他。女人道歉是因為指責他給少年帶來休學的負面影響,但趙昭事實上同樣擔憂這點。
他生氣隻是因為“奇怪”這個詞,而這個詞也不是形容他的,他隻是将自己代入了過去的自己。
可媽媽不是這個媽媽,他也不是少年。
雖然是過去的回放,但從他到來的這一秒,便注定不一樣了。
或許,就算沒有到來,也依舊不一樣。
真奇怪,明明知道這個事實,可依舊在他們身上投注相似的情感。
“趙昭。”女人叫道。
趙昭回過神:“沒事的,媽媽,我沒有挂懷。”
他想起他的媽媽抱着他,說不管你變成什麼樣,你都是我的孩子。他沒有欺騙少年,隻不過這是還未發生的事罷了。
女人憂慮地看着他:“其實我不知道怎麼和你相處,幾年後的你好像變得陌生了。”
但幾年前有關媽媽的記憶卻如光碟般,在他腦海中重新運轉起來。
趙昭寬慰這顆母親的心:“媽媽,我隻是變得成熟了。”
或許他的媽媽,在幾年前,看到他這副模樣,也會是這個反應?
真好,早已宣告沒有續集的影片多了猜想的插曲。
……
關上門,看着心情明顯好了不少的少年。
“你原諒她了?”
少年撅了撅嘴:“媽媽嘛。雖然很生氣她說話傷人,但是那是媽媽啊。”
“媽媽一個人養我很累的。媽媽都沒有錢給自己買新衣服,媽媽工作了很久很累了,可依然給我弄好吃的。媽媽……唉總之,不能怨媽媽啊。”
趙昭:“這麼好說話,那叫爸爸來打你,你不氣了?”
少年鹹魚:“氣又能怎樣,我也有錯。總之……媽媽是愛我的吧。”
門又響了。
女人打開門,略顯窘迫地站在外面,“吃蛋糕嗎?”
桌上放着蛋糕,女人解釋着:“本來是昨天回來路上買的,但是到家你們都睡覺了。而今天,又發生這樣的事……”
少年又歉疚了:“媽媽……”
女人笑了笑:“隻要你們開心,媽媽辛苦點沒什麼。”
唉——趙昭無聲歎了口氣。
少年抿唇:“謝謝媽媽。”
他眼裡藏着期待。趙昭知道為什麼——家裡不算富有,吃蛋糕什麼的總是有負罪感,可媽媽主動帶回來了!
少年撩開塑料袋:“诶,怎麼隻有兩個?媽媽你不吃嗎?”
女人笑着:“媽媽看你們吃就可以了。”
唉——趙昭又歎氣了。
她總是這樣。
趙昭:“我們兩吃一盒,媽你單獨吃一盒。”
在成年男性的堅持下,女人拗不過,拿着巧克力櫻桃蛋糕溫和地笑着。
蛋糕不是幾寸幾寸的圓形蛋糕啦,隻是一個三角蛋糕罷了。在“我都不知道吃過多少回”的借口下,趙昭順利讓少年吃了那塊插在上面的巧克力和櫻桃。
女人忽然道:“早知道我買個大蛋糕了,但回來路上隻有這些了。”
趙昭和少年異口同聲:“沒事的媽媽。”
趙昭垂眸用小勺子挖着半截蛋糕,這些場景在他過往的記憶中發生過無數次,他就像看回放的影片般默默體驗這一切。
女人又道:“其實這個蛋糕,是專門慶祝你的到來的。”
趙昭捏着勺子的手頓住了。
他盯着稀裡糊塗的奶油,長長歎了口氣。
唉——
視野被盈在眼眶的淚珠模糊。
時隔多年,他又再次感受到了母愛。
……
閉上眼,媽媽的音容笑貌宛若又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