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時間回到六年前。
高三那年,是俞召念人生當中,最幸福的時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邊有人陪着的原因,還是她找到了在那個階段屬于她自己人生的方向。
總之,她每天都很踏實。
早起背書,空了就刷題。她在日記本裡寫下:“一定一定要考上北城大學啊!”因為那是她和白荊說好了的。
也是她第一次,想要做好一點什麼事情。
所以在高三那段時間,每天學習到很麻木的時候,她就會偷偷去幻想,在不久後的将來,她們可以一起去念書的美好生活。
聽說北城大學的圖書館有二十多樓,每一層都有藏書,在最高層看夕陽落日,美得讓人窒息。還聽說,北城大學的體育系每年都會出奧運會冠軍,還有很多國家隊和省隊的運動員。
他們都非常優秀。
每次當俞召念和白荊聊起這些時,她的眼睛裡都會有光。
從前她拼了命的想要逃離北城,她覺得這個地方,讓她感覺壓抑,苦澀,麻木。
可是,因為白荊的出現,她無比心甘情願的停留在此地。因為有她在的地方,她會特别踏實。俞召念有空就會去設想和規劃兩人以後要去北城大學哪個角落裡拍照打卡,去吃學校美食街吃招牌小吃。
那時候的腦子裡,從沒有想過分别。
因為她很确定自己,是不會跟白荊分開的。可是,她卻忽略了,感情不是靠單方面維系就有用的。
其實現在想想,當初的分開,也是有迹可循。
隻是她沒有放在心上,以為兩個人可以一直這麼好下去。
到了高三下學期,學業開始繁重,白荊卻開始隔三差五的請假。
因為要去參加很多比賽,所以經常要封閉集訓。當時北城高中并不重視藝體類專業,白荊算是開了先例。
不過她也是跟着外面的教練在體育中心訓練,文化課就在北城高中文化班一起上的。
毫無懸念,她每次都是班裡的倒數第一。
俞召念的成績排在前十,她給白荊補過課,也劃過知識重點,但是那家夥,一看書就犯困,一寫字就手疼。
她說了幾次,對方不為所動。
俞召念也懶得說她了,就自己生悶氣。
那時候的俞召念并不知道,當時的白荊,為了要拿一個比賽的冠軍,付出了多少。
她手疼不單單是因為寫字疼,而是訓練的時間太久了。
每天處于超負荷的訓練,肌肉酸痛也好,手指骨折也罷。總之,身體大大小小的損傷,多到數不清。
身體的疲倦,讓她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甚至隻要有時間,她隻想躺着休息。
隻是她從來不會告訴俞召念。
即便有時候不小心被她碰到受傷的地方,她也隻敢偷偷倒吸一口冷氣。
就連眉頭都不敢擰一下,生怕被她發現。
所以在那時候的俞召念看來,自己為了要跟她一起考上北城大學,每天都在努力念書,她倒好,有空就睡覺,課本也不翻一下。
在俞召念的認知裡,想要考上大學,就一定要好好念書,成績要好。老師經常和他們說,現在不努力念書,到了高考的時候,差一分可就是幾百位的排名!
好的大學根本輪不上你!
未來美好的前程,也跟你們這些不努力念書的同學半點關系都沒有!
與其說是一種提醒,更多像是一種威脅。
讓所有人都不敢停下腳步。
尤其是那些,家庭條件一般,父母用拼了命賺的辛苦錢,供他們念書的學生,像是壓了一座大山一般。
俞召念就是其中之一。
隻不過她的大山并不是父母,而是她自己。
直到很多年後,俞召念開始工作,她才知道。
原來人和人之間,是不一樣的。有的人根本不需要很努力念書,他們就會有一個非常好的未來。因為他們的父母,從小就已經幫他們鋪好了路。
隻有什麼都沒有光着腳的小孩,才需要努力奔跑。
可是那時候的俞召念并不知道,她以為所有人都要努力。她卻忘記了,白荊是體育生,是運動員,是可以走單招考試念大學的。要是拿到了大型比賽的冠軍,還可以免高考,直接走國家一級運動員特招入校。
她們文化分的錄取線,會比普通文化生高考分數線更低。
但俞召念并不知道。
她隻想和她一起努力,考上同一所大學。她希望她們的步調是一緻的。
而不是她一個人在往前走。
但她似乎卻忘記了,她和白荊本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白荊生下來就有的東西,是她這輩子都無法觸及的。
那陣子,兩人第一次發生了争吵。
俞召念覺得她不認真學習,便苦口婆心地絮叨。白荊當時很累,她說的什麼,腦瓜子嗡嗡嗡的,根本聽不清楚她說的是什麼。
她兩眼迷離地看向她問:“你說完了嗎?”
一句反問,讓俞召念頓時愣住。
接下來那句,“說完了的話,那我先趴一會。”更是讓她啞言。
合着自己說了半天,她是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俞召念臉都氣紅了,但那個家夥全然不知。那天開始,俞召念就生上悶氣了。
她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對白荊的感情開始變得很複雜。她心裡擰着口氣,連着幾天都沒有給她發消息。
那幾天,剛好白荊特别忙。
比賽一個接着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