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驷微微颔首,面色不改,平靜道:“少一,我失蹤的這些時日,北淩的朝堂,怕是已風雲變幻了吧。”言語間,透露出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度。
蔺少一臉色凝重,緩緩起身,貼近梁驷耳畔,将朝堂的暗流湧動、權力更疊一一細述。随着話語的深入,梁驷的眉頭越擰越緊,他果斷下令:“立馬回程。”
“這些黑衣人,怎麼處理?”
“留幾人活口以便審問,其餘,一個不留。”梁驷淡淡吩咐道,眼神中未見絲毫波動,微微擡手,指尖劃向昨夜那個手持銅鈴的人,“此人,細搜其身,廢其四肢,囚禁于暗處,讓他不死即可。日後,我自有用處。”
日光灑在蘇北歌清冷的面容上,映照出一抹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梁驷轉身,對上她那此時漠然的目光,面無表情的臉像是一池寂靜的湖水,平滑而冷峻。梁驷心中頓時生出難以名狀的慌亂。
“小一,我……并非有意隐瞞。”他鼓起勇氣,伸出手,想要再次觸碰那冰涼的手指。
蘇北歌微微一笑,笑容卻如同冬日殘陽,雖美卻帶着刺骨的寒意。她掙脫了梁驷的手,語氣中透着明顯的疏離:“殿下身份尊貴,何須向我一介布衣解釋。您所做的一切,自有您的考量。”
梁驷心中五味雜陳,他深知自己隐瞞身份的行為已在她心中築起高牆。他欲再言,卻隻見蘇北歌已轉身,背影決絕而孤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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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自己怎麼會那麼愚笨呢?”蘇北歌的内心在暗自傷神。
梁驷少年得志,言談舉止又頗有貴氣,她心中早有預期,此人身份不凡,卻未曾料到,他竟是北淩國的儲君。刹那間,梁驷的身影雖近在咫尺,卻讓蘇北歌感到前所未有的遙遠,仿佛兩人之間橫亘着萬水千山,難以逾越。
晨風拂過,帶走了些許涼意,也似乎帶走了兩人之間那份微妙的平衡。
蔺少一跨步上前,試圖緩和這緊繃的氣氛。“孟一,你别怪阿骐,他确實有諸多不得已的苦衷。”
他的話語溫和而誠懇,卻意外激起了蘇北歌心中的怒火。她目光如寒冰般直視着梁驷,輕輕啟唇,聲音冷冽而清晰。
“你叫什麼!”這一問,似是在詢問,又似是在控訴。
梁驷歎了口氣,随即應道:“梁骐,字驷。”
“小一,我雖有隐瞞,卻非全然欺騙……”他的解釋還未說完,就被蘇北歌冷漠地打斷。她轉過身,目光轉向蔺少一,那眼神中多了一份審視與疏離。“那這位大人,您的真名又是什麼呢?”
蔺少一在她的注視下,心中不禁生出一絲怯意,他谄媚道:“我本名景蔺,表字确是‘少一’。但稱呼不過是個代号嘛,你還是可以喚我蔺少一的。”
蘇北歌冷笑,不悅在瞳孔深處凝結,她不再在意這些解釋,隻想逃離這個讓她感到窒息的地方。
她禮貌作揖,聲音卻不帶一絲溫度:“殿下,大人,請賜我一匹馬,我要回南璃。”
梁驷深知蘇北歌此刻正怒火中燒,便将話題轉至雲荒村,以緩和她緊繃的情緒:“小一,雲荒村的鄉親們,少一已妥善安置,你且放心,他們不會再有危險。你先随我們一同返回關内,可好?這批黑衣人雖被我們擒獲,但暗流未息,恐有同夥,你一人獨行,實在不安全。”
蘇北歌嘴角微微抽動,心中的怒氣雖未全消,卻也明白梁驷的話語并非無道理。但她并未直接應允,而是将目光轉向了一旁的景蔺,一字一頓,“給我一匹馬。”
景蔺心中暗自叫苦,他深知自己此刻正處于兩人情感糾葛的漩渦邊緣,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燒身。他偷偷瞥向梁驷,隻見梁驷微微點頭,多年的默契讓他即刻心領神會。
于是,景蔺清了清嗓子,故作輕松地說道:“哎呀,孟一,你有所不知,此番倉促救援,我們準備的馬匹确實有限。不如,你與殿下共乘一騎,這樣既安全又節省資源,豈不是兩全其美?”
接着景蔺轉身恭敬拱手向梁驷,面上帶着幾分戲谑,他假裝歉意地說道:“殿下,此番安排确有不周,委屈您與孟一姑娘共乘了。”
“無妨,能與小一同騎,亦是幸事。”梁驷輕聲應道,眼中卻分明滿是笑意。
蘇北歌冷眼旁觀這一幕,心中自然明白其中狡猾。她大步流星,徑直走向前方馬匹中最為矯健的一匹,利落地翻身而上,馬尾輕揚,盡顯飒爽英姿。
梁驷随即快步跟上,輕巧一躍,穩穩落在蘇北歌身後,将她輕輕環住,“小一,馬匹确實緊張,我這也是無可奈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