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冷唯唯撇了下嘴,“你要存心不接受,我想我也沒有道歉的必要了。”
林菁盯着自己腳上毛絨絨的貓咪拖鞋,伸出腳晃了晃,“你若想道歉一句話就夠了,我也不會不接受的,沒有必要為了道歉而這樣,況且我也不想回憶那些事情。”
林菁隔着被月光照得朦胧的白色窗簾望向宋渝的床鋪,模糊安靜的一團黑影,對方似乎已經睡着了。她輕輕開口道:“今晚你說‘你不來,宋渝也不會來’是什麼意思?”
冷唯唯随口說的一句話,林菁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在意。明明很正常,但是卻也很奇怪。
“事實啊。”冷唯唯說,“難道你覺得她會來嗎?”
默了片刻,林菁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林菁:“其實就算我會來,她也不會來的。”
冷唯唯把行李箱裡的東西擺到箱子裡,她動作極力放輕,可仍避免不了瓶子間碰撞的聲音。她沒擡頭:“那可不一定。”
“為什麼?”
冷唯唯不答,隻說:“你們之前認識吧。”
“沒有,”林菁說,“和認識你們的時間一樣長。”
半空中傳來冷唯唯的一聲輕笑。
“那就更不一定了。”
映在窗簾上的那團黑影動了動,是那邊的宋渝翻了身。
林菁對冷唯唯的話摸不着頭腦,但也不想去多問。冷唯唯蹲在地上擺弄各種瓶瓶罐罐,她似閑着無聊開啟話題:“我和他分了。”
她道:“其實也算不上分了,畢竟連在一起過都算不上。”
林菁不作聲。
冷唯唯:“我本來就知道他人品不行。但是,我沒談過那種類型的。”
“你談過很多戀愛嗎?”林菁問。
“嗯——數不清了。”冷唯唯彎起唇角,“但是在我爸媽心裡,我一個都沒有談過,就像你一樣——”
她停頓了下,看着林菁:
“是個單純懵懂毫無戀愛經驗的小女孩。”
林菁也看着她,忽而垂下眉睫:“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的。”
“冷唯唯,你談過這麼多,真的能輕易摒棄或者從一段感情裡抽離出來嗎?”
“為什麼不能。”她答得幹脆,“我又不是你。很多感情都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動心了就完了。”
冷唯唯把她的各種護膚品擺在桌上,一旁的林菁提醒她小點聲,冷唯唯把木桌騰出空來,瞥見了桌上角落裡擺着的花瓶。
那是林菁擺在桌上的花瓶。天氣還未冷的時候,她經常往瓶子裡插各種品種的花,宿舍裡也常常充斥着淡淡的花香。
以往冷唯唯還在宿舍的時候,瓶子裡的花還未完全枯萎,如今大概率是完全凋落,被人扔掉,隻留下了空瓶子。
她轉頭見林菁的視線恰好也落在這淡藍色花瓶上,久久不曾移開,冷唯唯開口調侃道:“睹物思人了?”
林菁不知道如何回答,幹脆保持沉默。冷唯唯似是不想自找無趣,似是自覺與林菁聊不來,收拾完畢之後便上床歇下了。
林菁坐在椅子上,照了很久的月光。
差一點兒,她就在椅子上度過一宿,是物什撞在木門上發出的沉悶響聲使林菁昏昏欲睡的大腦猛然清醒,把她從半夢境的世界裡毫不留情地拉了回來。
她的手掌覆在心口上,起身活動下麻木的雙腿,走出陽台打開門,發現無任何異常後才脫鞋上床。
眼一阖一睜,便是天明。
/
劉海遮住了全部視線。
腦海中掠過一幕幕短暫的畫面,宛如流水般握不住,而後涓涓細流的小溪頓時化為白浪滔天的深海,經浪兇猛地沖刷後,眼前浮現出一張模糊的人臉。
林菁伸出手,欲開口迫不及待地說些什麼,而那張人臉卻忽然變得異常猙獰憤怒,一出聲就切斷了她的所有思緒,強硬地像扼住她的喉嚨。
“林菁——”
帶着分量的怒音傳進她的耳朵裡,林菁倏然擡頭,她茫然眨眼,彎彎的睫毛與劉海糾纏着。
他幾乎咬牙道:“你把我剛剛說的解題思路複述一遍。”
這位教數學的年齡半百的男老師,同時也是高一年級的教導主任,在開學自我介紹的時候就明确地向同學們表明——對于數學,你學不會可以不聽,但就是不能幹别的事情,尤其就是——
睡覺。
他最讨厭上課睡覺的行為,他認為這是不學好自我堕落頹廢的最大表現。
同學們頻頻朝這邊望來,迎着老師不悅目光,林菁緩慢地站起身,腦子裡還是混沌的。
他剛才讓她回答什麼題目來着?
林菁低着腦袋,想要尋求同桌的幫助。
抿着唇,暗自碰了碰她。
沒動靜。
林菁:......
林菁一凝神,心懷忐忑側頭去看。
坐姿端正的宋渝撐着腦袋睡着有一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