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門,我靠在門扉上,呼出一口氣,腦子裡冷靜下來,開始複盤剛剛遇到的事情。
那個人手裡拿的有資料,再結合之前達利也的話和恭敬的态度,他的身份應該很清楚了——阿雅克,我的侍從。
這一點在之前我看到這裡有四個房間的時候,已經有些猜測了,現在隻不過是驗證。
但是,問題是,我的侍從即使受重用,也沒有到能和主人住一樣的房間的地步吧?而且就算主人大度,給了他很高的待遇,他作為侍從,不應該是住在我的房間旁邊嗎,可是他現在居然住在男主人和女主人的中間。
最關鍵的一點是,他對我的态度一點也不像侍從對主人的态度啊!
我有點煩。
這破遊戲不僅複制了我的家世,甚至變本加厲地給我加上了一個難纏的侍從。
我又試了試強制退出的操作方法,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沒有辦法,我隻好繼續過好眼前這個爛攤子。
我環視了一圈自己的小窩。房間收拾得倒是很幹淨,東西也都有,隻是應該算不上是用心設計的,很多地方的擺置不适合六歲孩子,比如過高的桌子還有衣架,以我的身高用起來肯定非常不方便。
不過這也正常,畢竟是不受寵愛的小少爺,如果不上心,給再多東西也隻是畫蛇足式的做做樣子。我也不是會撒嬌會求助的人,所以那些不合适的東西上幾乎沒擺什麼東西,看起來空蕩蕩的。
我移開目光,看向别處,随即感到有點無語。原來我小時候這麼喜歡毛茸茸的東西嗎。整個屋子幾乎堆滿了各種毛布娃娃,綠色的龍,黃色的龍,到處都是龍娃娃。
這麼多龍……這個地方的背景也會跟龍有關嗎,我突然想到。
我拉開了屋子裡的幾個櫃子,期待能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出人意料的是,櫃子裡并不是像外面一樣,全是布娃娃,而是擺放着一套又一套嶄新的小型裝備,諸如彈弓、護腕、繩索還有箭頭。
沒人管的六歲小孩會喜歡玩這些嗎?還是說,這是整個部族聚落裡的風氣使然?
我把這些翻出來的裝備拿了一部分出來,底下的東西露了出來——一本彩繪連環畫。
這連環畫看起來是用天然顔料塗的,帶有一種花草的味道。整本書泛着微微的黃,看起來有些年代。封面已經被磨損了,看不出來原來的文字是什麼。
我看了眼屋門,确認房間鎖好之後,把這本連環畫小心翼翼地抽了出來。
翻開第一頁,是一個男子。他戴着一副蒲葉和稻草編制的帽子,耳朵上應該是系了幾串小彩繪狼牙,上半身赤裸,露出黝黑流暢的肌肉線條,心髒前挂着一顆翠綠色的寶石,下半身是綠色的喇叭褲。
旁邊的文字注着[尤潘基,懸木人之祖]。
尤潘基應該是這個人的名字,懸木人是這個部族的名字吧。
那個男人正大笑着,露出潔白的牙齒,朝畫面外的讀者招手。
很有感染力的笑容,我心裡暗自評價。
整個第一頁都在着力描繪這個人的氣質,那是一種樂觀自由的氛圍。他的背景中有很多模糊的人影,張着嘴似乎在歡呼。旁邊的文字注着[為新任首領歡歌]。
接下來的幾頁就是典型的英雄叙事了,懸木人一族遭遇了寒冷的侵襲,而火焰又莫名其妙地點不着,于是新首領帶領族人長途跋涉,到了一處懸崖邊定居,以此暫時躲避寒潮。
此後,首領一人外出,曆經千難萬險,從某一個神秘洞穴裡找到了神明的火種,帶回部落使用。懸木人一族終于擺脫寒冷,走向光明,并紛紛效仿尤潘基的冒險行為,崇尚自由的極限運動。而尤潘基本人,在獲得榮譽之後,也收獲了愛情,過上了幸福美滿的生活。
這個故事前半段倒是有點像改編的普羅米修斯。
我繼續往下翻,翻到最後一頁。我本來以為會看見什麼大團圓的結局,結果上面突然出現了一大片血紅色。我頓了頓,目光向後移。
[尤潘基得到了“回火”,因此收獲了榮譽與幸福。但愛情令人智昏,他在平和的日子裡,忘了“回火”的含義。]
繪本上,尤潘基笑着要出去打獵,結果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對妻子的安全不放心還是舍不得,他在懸崖的盡頭回頭準備囑咐。
下一秒,無邊的熾熱火焰從天而降,他的笑容凝固在了火場之中,化成了一團灰燼。
[這便是“回火”的含義,不論在什麼情況下,咬定目标之後,即使身後有再珍貴的東西,也隻能向前走,不能回頭。]
我愣住了。
呃……什麼東西?
如果連最珍貴的東西也無法回頭保護,去實現那虛無缥缈的目标還有什麼意義。
一時間,我甚至一瞬間覺得這本連環畫的作者在耍它的讀者——這最後一頁直接将英雄叙事瞬間變成了勸誡守則。
我把連環畫扔到一邊,平複了下自己的心情。
從懸木人的始祖故事來看的話,似乎這個部落崇尚的更多是自由和冒險,而非簡單的兒女情長。
我陷入思考,這樣的話,也許主線會比較複雜。
明天去看看還有沒有别的信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