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樣一雙奇異的眼睛專注地看着,真的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我一時間忘了剛剛沒錢付賬的尴尬,湊近了一下,想仔細研究下基尼奇的眼睛。
他睫毛真長啊。
特别像我小時候出去瘋跑時,路邊茂盛的野草,微微下垂的時候,恰好就斂住了那雙比例和弧度都很完美的眼睛。此刻,周圍的喧嚣與風塵倒映在他如色彩漩渦般的眼眸中,如同另外一個世界一樣,如此真實,如此詭谲。
怎麼說呢,這樣一雙鮮豔的眼眸配上這樣冷淡單純的目光,真的有一種強大的張力和表現力。身為一個鐘情遊戲的人,我再一次感歎于遊戲畫師和建模師的天才。
——雖然這破遊戲的故障導緻我被困出不去。
正在我欣賞的時候,他突然退後了一步,疑惑地看向我:“你在看什麼?”
我回過神,垂頭擺擺手,“沒什麼,就是站久了有點累,稍微恍了下神。”
他顯然沒接受我的說法,“你的眼神就像是在欣賞物件。”
我驚訝于他的敏銳,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回答他。
這時,從剛才起就看着我和基尼奇的互動的達利也開口了:“……少爺,這位是?”
我在心裡表揚達利也的及時救場,順水推舟地說:“這位是基尼奇,他……呃,他是我的朋友。”
我卡殼了,因為我不知道怎麼介紹他。我的交易對象?我的引路人?不管哪一個聽起來都好怪,所以我選了一個最保險也是最模糊的詞——朋友。
對現代人來說,什麼人都能叫做朋友,這是社交場合中最常用的一個詞。隻要是在虛浮的社交漩渦裡有了幾面之緣,或是在網絡上有了隻言片語的交集,那“朋友”二字便脫口而出,毫不吝啬。
我本來是這樣想的。直到我看見基尼奇聽見這兩個字後,突然頓住,然後眼神變得奇怪,直勾勾地看向我。
他怎麼了?我有點疑惑。
“哦!少爺的朋友啊!”達利也拍了拍基尼奇的肩膀,“錢之後我會拜托傭人給小兄弟送去!多謝今天的救場咯!”
基尼奇似乎是被拍回神了,他垂下了頭,額前的碎發投下的陰影使那雙綠眸中的情緒被盡數隐藏起來,讓我無法進一步探究。
半晌,他簡單地“嗯”了一聲。
“不用謝。”
我見狀笑了笑,有樣學樣地拍了拍基尼奇的肩膀:“下回請你吃飯!”
掌心觸及的手感很不錯,是獨屬于少年身體的那種蓬勃的力量,就像是浸滿陽光的蒲葦。
另一邊,老闆娘清點完摩拉,臉上的愠怒就變為笑容,把那輛裝滿書的小推車重新交給達利也。
我招呼達利也把小推車拉走,然後指揮他往家的方向走。走開一段距離後,我才突然想起來還沒回答基尼奇開頭的問題,于是我回頭,隔着人群朝着還站在原地的基尼奇喊道:“基尼奇,我的名字是伊迷!”
他看着我,張了張嘴,似乎念了一句話。
但是人群很喧鬧,我聽不見他說了什麼。
我和達利也兩個人合作把這一大堆書往家裡推,等終于看到那棵巨樹的輪廓時,我已經累得滿頭大汗了。
“呼,呼——”達利也彎着腰,氣喘籲籲地對我說,“少爺太倔強了,您身體又不好,這種粗活我來幹就行了。”
他不說還好,他一說我現在确實感覺心髒處有點悶悶的感覺。
這副身體真麻煩,我心中評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