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穿過一片林子,逐漸抵達一處洞穴。随着步伐深入,周圍的各種聲音逐漸消亡,一切都淪于寂靜。
該說不愧是深淵嗎?
作為遊戲外的來客,我在靠近這個地方的同時,甚至也能感受到濃郁的陰冷感。
我們在洞穴口處停住腳步。洞穴裡是深邃的黑暗,有風從裡面流出,帶來一股腐爛的鹹腥味,隐隐約約還有此起彼伏的嘶吼聲。
“保持警惕,”前面打頭陣的達爾側頭叮囑道,“符箓雖說可以抵擋魔物的傷害,但對深淵的精神污染卻不能免疫。”
他像一個認真的老師一樣接着解釋道:“如果不集中意志,很容易被深淵影響,做出不符合自己意願的事情,嚴重時甚至喪失神智,變成魔物。”
我點了點頭,示意了解。
“那準備好,”達爾抽出背後的單手劍,笑了一下,“進入洞穴就是獸境,記得好好學習一下在實戰中怎麼應對敵人。”
話音剛落,他閃身一躍,身形便消失在了洞口。
我緊跟着踏了進去。
進入獸境的感覺很奇怪……就像是我從現實世界進入全息遊戲的感覺一樣,先是眩暈,随後斷裂感襲來,等眼前的黑暗如潮水般褪去,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我有些驚訝,因為眼前的世界并非想象中陰濕狹窄的洞穴景觀。
這裡幾乎沒什麼太陽光線,唯一的光源是頭頂疑似天穹的紫色光幕,那光幕離地面極近,讓人有一種喘息都困難的感覺。四周空蕩寂闊,地面上是一層層的暗紫色不知名小花,還有水銀般的湖泊和尖刺般的山峰,并沒有達爾所說的魔物。
同時,也沒有達爾。
“達爾?”我試探性地喊道。
沒有回應,看來是進入洞穴後被獸境分散了。
按照達爾的說法,既然深淵都能抓住人精神的弱點對症下藥,那麼能做出把我和他分散來各個擊破的事情,也不奇怪了。
我沒有慌忙,畢竟達爾的符箓還在我的身上。
我想了想,決定朝四周走走。
這裡的空間很大,朦胧間,我似乎又聽見了剛才在洞口處聽見的風聲和嘶吼聲。隻不過這次,嘈亂的聲音間,似乎還夾雜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世外的漂泊者——”
我腳步一頓。
“……世界因你而生——”
這聲音……有些像那天在七天神像觸發疑似支線的劇情時,聽到的古老而亘遠的歎息聲。
我猶豫了一下,開口道:“請問您是?”
沒有回應。
那道聲音依舊在自顧自地說那兩句沒頭沒尾的話。
人機,我腹诽道。這兩句話其實很好理解,無非是在說我是外世界的玩家,這個遊戲世界是為我創造的。
但是我感覺遊戲劇情不會莫名其妙安排這樣無用的線索。
難道這真的并不是交互式的場景,而是簡單的背景音樂?
我有些煩躁,由于信息不對稱,現在得到的很多信息我都無法明确利用。
腦中一浮現出這個念頭,當初與火神神像共鳴時感受到的情緒就盡數湧上來。一時間,我感覺自己不受控制地陷入了情緒的汪洋。
“伊迷!”
達爾突然出現在我身後,拍了拍我的肩膀,擔憂地看着我。
我倏地驚醒,從紛繁的念頭中脫離出來。
“你這小鬼,我再晚點兒來,你就完了——”達爾像是轉陀螺一樣,把我從左到右看了一圈,似乎在确認着什麼,“還好沒事。”
他長出一口氣,接着說道:“剛進洞穴之前,才跟你說要保持清醒專注,這才過了多久,轉眼不見,你這小鬼就被深淵唬住了!”
哦,原來是深淵的精神污染。
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達爾把手掌覆在我的額前,溫暖而明亮的火元素力注入到我的體内,之前翻湧的難受都被壓了下來。
“我感覺好多了。”我讪讪地說。
達爾歎口氣:“跟緊我,可不要再被深淵蠱惑了。”
“你怎麼找到我的?”我問他。
達爾指了指我身上微微散發着柔光的符箓:“喏,這個符箓能定位。”
說完,他又補充道:“但是你放心,我隻會在你有危險的時候使用定位能力,平時不會監視你的。”
“……謝謝。”
果然我還是不能習慣達爾這樣的人。
我亦步亦趨地跟着他朝天際的盡頭走。
*
走了很長一段路,達爾忽然道:“做好準備,魔物要來了。”
啊?
見我疑惑,達爾解釋道:“魔物并非一直呆在獸境裡遊蕩。他們本身處在深淵當中,不過,他們與獸境的元素波動有感應,一旦發現有人進入,就會通過深淵裂縫迅速到來。”
深淵裂縫?這樣啊,怪不得我剛才沒有見到魔物。
達爾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把我護在身後:“剛才我給你治療的時候用了火元素力,現在那群東西,應該快要來了。”
我也有些緊張,雖說有達爾的符箓,但這也是我第一次直面這個遊戲的黑暗面。我也不太想給達爾拖後腿。
達爾的話音剛落,仿佛印證似的,我們的周圍霎時裂開了一道道紫黑色的縫隙。這些縫隙似乎是無端從時空中撕裂而來的,還帶着絲絲猙獰的閃電。
狂風将達爾的衣擺吹得亂舞,他迎風而立,手持單手劍,似乎謹慎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