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迷,你怎麼樣?”
寂靜的黑暗中,我聽到少年特意壓低的清醒聲音。
“還好,還能熬,”我歎了口氣,“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回在野外過夜。”
自從獨立以後,不管是全息遊戲還是現實世界,我還從來沒有委屈過自己。
我攬了攬身上的外衣:“你呢?你非要把衣服讓給我,不冷嗎?”
“其實我之前——家裡收成不好的時候,也經常在野外過夜,”基尼奇回答道,“那時候,我就待在白天布置好的陷阱旁邊,屏息等待獵物上鈎,常常一晚上不能合眼,第二天早上褲腳都在滴水。”
“其實那個時候,我總希望旁邊能有一個人。”
總感覺在夜幕中,基尼奇的話好像變多了。
小話痨。
“那你現在可是如願了,”我開玩笑道,“現在本少爺可是待在你身旁陪着你。”
沒料到,對面的人卻認真道:“嗯,我很滿意。”
我能感覺到他語氣中的高興。
但轉念一想,我又覺得自己像一個騙子。畢竟,我遲早都要離開這個遊戲世界,到時候,基尼奇又要回歸一個人的孤獨生活。
“……從小到大,你就沒有什麼别的朋友嗎?”我試探性地問道。
“沒有,”基尼奇誠實道,“我總是在做委托和種地捕獵的路上,跟同齡人的話題并不多,況且由于那個原因,他們不敢與我交往。”
我知道他說的“那個原因”是指他的家庭環境。
氣氛陷于沉默。
半晌,我糾結着問出了一直想問的話:“基尼奇,呃,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不辭而别,你會很難受嗎?”
我不是沒想過找到離開遊戲的方法後,退出遊戲,等到一切正常的時候再度進入。但這畢竟是個已經故障過的遊戲,我很不喜歡這種自己的命運把握在未知手裡的感覺。
基尼奇沉默了很長時間才開口,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他隻是淡淡地問:“那你還會回來嗎?”
我哽了下,才硬着頭皮說:“也許會。”
但更多的可能是——也許不會。
我并不想欺騙他。
洞穴外的光線微微透進來,視野裡幾乎一片黑暗,唯有那雙蒼綠色的眼睛,在距我不到半米的地方,仍然保留着初見時的純粹。
我看見那雙眼眸閃爍了一下,随即躲開我的視線,看向一旁。
基尼奇說:“……先休息吧,明天還要找出去的方法。”
“如果冷的話,可以過來靠着我。”
聽他這麼一說,我确實覺得洞裡的溫度下降了,我蓋着外衣還手腳冰涼。
我湊了過去,拍了拍他的肩:“你不用緊張,達利也發現我失蹤,會來調查的,我們能做的有限,盡力保證安全就行。”
隻要能活過第三天就可以。
“好。”
*
聽着基尼奇的心跳聲和平緩的呼吸聲,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醒,我就看見他還保持着昨晚的坐姿,斜斜地靠着洞壁,正望着洞外低沉的天幕。
“……你沒睡嗎?”我揉揉眼睛。
基尼奇看了我一眼,說:“睡了,醒得早。”
“哦,”我睡得手臂還有點發麻,“也不知道現在什麼時候了。”
系統提示出現的規律我到現在還沒搞清楚,所以也不能根據這個來判斷時間。
基尼奇幫我披好滑掉的外衣:“應該接近中午了。你餓嗎?”
“有點,”我不确定地說,“但是這裡面應該不會有吃的吧……”
根據昨天看到的場景,這裡面要麼就是堅冰和黑曜石,要麼就是帶電的紫花,這種環境下怎麼可能會有吃的?
我本來已經做好餓三天的準備了。
基尼奇站了起來:“我們要找的不一定是吃的——”
啊?
“——我能感覺到這裡有一種納塔人都很熟悉的氣息,我猜測這是傳說中的夜神之國。”
聽見基尼奇的話語,我恍然大悟。
剛來遊戲的時候,我買的那些雜書,似乎就涉及了夜神之國。與火神相對應,夜神在納塔應該相當于一種幕後的地下守護神。夜神之國是納塔人死亡後靈魂的暫居地,簡單來說,就是生死的驿站。
這樣的話,這種異空間的場景以及黑曜石的聯通能力就能解釋了。
我豎起耳朵,想要從基尼奇那裡得到關于這個重要設定的更多信息:“所以我們需要找什麼?”
基尼奇推開洞口的石頭,外面詭谲的天空露了出來。
“夜神之國是隻存在于概念中的國度,是納塔人靈魂的故鄉。所以,我們隻需要在這裡找到[食物]的概念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