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态度堅決,托尼就急忙說:“不行,你不能走,我們小組是教授組織成立的,目的就是指引我們脫離罪惡。”
教授?
聽到這個詞,托馬斯就覺得這沒那麼簡單了,“which professor??”
“Mr. Grindelwald.”
他發出懊惱的聲,面上卻全沒有悔意,謹慎地等着看托馬斯的反應,而他心知這話一說,就将他的任務給暴露出來,事到如此地步,他也不必隐瞞了。
他晦色地說:“是教授,他了解到了我們的痛苦,為了解救我們的靈魂,在去年成立的,讓我們互幫互助。”
托馬斯諷笑出聲,“你知道他自己都跟鄧布利多不清不楚嗎!”
然而托尼并沒有笑,這反應不是預期,“嗨,咱們平常也真是一個讀書俱樂部,你不願意就算了。”
托尼轉身要回去,路燈照着他,在路燈地下将人壓縮成矮小的一團。
“站住。”
托馬斯開始覺得這事沒那麼簡單。
就好像,他自以為隐私的秘密,現在成了公開的秘密。
就好像,他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監視者,分析着他的意圖。
就好像,這個所謂“讀書俱樂部”,是為他所成立。
就好像,在他的周圍,無論是哪裡,遍布組織的人。
就好像在控制着他一樣。
他的目光變了深刻起來,不再像個學生。
托尼敏銳地感知到他的情緒變化,他剛想轉身離開,就被托馬斯一把攥住,動作間将他的喉嚨扣在手中,“是格林德沃讓你們來監視我的嗎?”
“什麼……什麼?”托尼被吓了一吓,還沒開口,腿下被一拌,就摔倒在地,托馬斯踩着他的胳膊一折,淩厲地問:“你監視我多久了!”
托尼疼得哼哼大叫,“什麼監視啊,我不知道啊,托馬斯,你放開我,我以為我們是朋友,我哪得罪你了?!”
托馬斯松開了他的胳膊,托尼的手骨不正常的彎着,托馬斯卻将手擱在了他的脖子上,“不知道也好,反正我不想知道了…”
“隔離計劃!”
手下才剛一用力,托馬斯就及時停住。托尼·史密斯歪動身體,護住他斷掉的胳膊,驚恐地看着托馬斯被紅色逐漸席卷的眼睛。
“果然沒錯,”他道,疼痛折磨着他,然而他如此目不轉睛看着他,“從在丹麥找到你,就制定了一個除你之外,組織内全部都知道的計劃。”
“什麼意思?”
托尼心如死灰地癱軟着,“我已經說完了。”
托馬斯擡頭看了看群星璀璨的天空,原本還晴朗的夜卻起了霧氣,烏雲也遮蓋住了整片天空,“不說了?那好吧。”
他甩了甩手,剛才力氣用太大了,讓手臂有些酸麻,雨點兒淅淅瀝瀝地砸向地上。
托尼還躺在地上,他撐起來,身上有被濺起的灰塵,目光追随着他,“你加入嗎?我告訴了你計劃,教授不會放過我的。”
托馬斯沒應他,他折了他的胳膊,饒了他一命,已經算是顧念了同學的友誼。至于哪個教授會對他作什麼,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黑發的青年在雨水裡走了一段路之後,蓦然在雨中思慮了會,原路走了回去,進屋。
一身雨水的他,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四五個人全部都停下活動,看着他,有一個人還嬉皮地說,“喲,你認清你自己了?肯加入我們了?”
托馬斯笑容像星辰,溫和禮貌,“當然。我願意棄絕罪惡,重回神明的懷抱。”
然而看見他绯紅鮮豔的眼睛,都鴉雀無聲了,仿佛呆滞了一般,才有人驚駭道:“是野獸出籠了。”
托馬斯上揚嘴角,“That's right.”
——
雷暴和飓風在這個大西洋沿岸的氣候帶非常不尋常,北半球的溫帶海洋性氣候,即便下雨,也不會猛烈到帶起海嘯。
秋風早已乍起,雨水不止,氣溫驟然下降,變得濕冷。
托馬斯打着雨傘走進教堂,管風琴優雅清靈的樂曲讓他陶醉了一會,收傘放置在腿腳邊,雨水将他的褲腿濡濕。
悼詞輕吟淺唱,一排排的蠟燭在昏暗的教堂中發着光,菡蜜的香氛讓他感覺,他的靈魂都已經重生。
純淨。
聖潔。
精妙。
“Father,人能有被原諒的機會嗎?”
聖台前主持葬禮的牧師,望向下方聲處,“世人皆有贖罪的機會,隻要虔心悔改,我們的天父會原諒每一個人。”
托馬斯笑笑,“即便是主宰罪惡地獄的魔王?”
此時不是禮拜的時候,隻剩了葬禮過後,幾個人,在教堂裡坐着,哀愁緬懷。
牧師望着,慈愛又深沉,“路西法本身就是神的子嗣,天父愛着每一個人,隻要悔改,向偉大的上帝祈禱,抛棄罪孽深重的軀體,他就會得到救贖。”
“要是魔王不想死呢?”
牧師疑惑地看向他,年輕的黑發青年坐在拐角聽講,黑色的眼神中有奇異的興趣,“死亡不是終點,他的死是新始的生。魔王得到的是神聖不可侵犯的救贖。”
救贖?
可笑之至。
他一己之力将達成自己的目标,不管手段是否符合世人的标準,他依舊成為自己的神。
誰來救贖?因何而救?
離開教堂時,那牧師攔住了他,“小友,我感受到了你的疑惑,你很苦,天父能讓你解脫。”
“我不需要。”
那牧師還在說着什麼,托馬斯已經撐開雨傘,走了出去。
——
下了一個大半月的雨之後,天晴了。
本來要提前來培養感情的未婚妻,也因為雨天被阻攔住,如今十二月中,天朗氣清,除了有點冷之外,再也沒了理由不讓來。
托馬斯于是來到車站來接人,一直等着,等着,等得他耐心都快沒了,才見一位,黑頭發的女士,翠綠的眼睛像深夜裡的狼一樣幽邃,襯衫直扣到脖子,外面穿着黑色毛絨大衣,高挑的身材,高傲的态度。
“你是托馬斯·岡特?”
托馬斯笑容溫和,紳士禮貌,上前接過她的行李,“萊尼小姐?”
他外祖父還擔心這姑娘被他吓跑了,見她的第一面,托馬斯覺得,被吓跑的倒另有其人,什麼獅子女(Leonie)呀,她倒是像一匹狼,于深夜獨行的一匹母狼。
“别笑了,岡特,你像個傻子一樣。”萊尼,瞥了他一眼,轉身,“uncle,為什麼你這麼慢?”
一道聲音傳來,“Wait a minute,I'm come.”
托馬斯,失去了笑容。
隻見一個男人從火車上下來,灰黑色西裝革履,大衣搭在手腕上,頭發梳得整齊劃一,渾厚深沉的棕色眼睛,似笑非笑看着他,仿佛冰霜與危險,共同穿透他的靈魂。
……這一定是個笑話,他竟覺得此刻的格林德沃,如同一位聖父。
他咬着牙,擠出幾個詞,“老師,好久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