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他覺得阿布拉克薩斯一直以來都非常有個性,就連現在也不例外。
聽着他唱的那沒幾句正經詞的歌,台上的鼓聲和貝斯吉他都快要把他的耳膜給擊碎了,他覺得,還是不要太個性了。
——
阿布拉克站在舞台上,一如既往閃耀如光,在誇張繁重的妝容下,
托馬斯望着他那雙從未經曆過遺忘和悲傷的眼睛,從心髒裡傳來的痛感受到了命運的嘲弄。
唱搖滾的歌手們呼哧呼哧再次把工具搬下去。
美國酒喝在嘴裡苦澀辛辣又難聞,而他猶如被釘住了,在角落裡,一動不動。
如果他是二十歲的托馬斯·岡特,他會怒不可遏地走到阿布拉克的面前,質問他如果沒有失去記憶,為什麼要離他而去!
但是,他現在三十五歲,他依舊深沉地愛着他,曆經了比歲月更古老的事情,他對阿布拉克薩斯的非比尋常的愛,足以超越思念,讓他從來沒有将思念當成他生活中的一部分。
——
整整一天,他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街道遊蕩着,即便身後的尾巴也越來越明顯,他也沒回去,任由那些蠢到家的保镖們拿張報紙擋着臉,裝作沒有看見他。
實在不知道去哪之後,找了個公園坐着,他坐在沙堆前的長椅子上,面前還有幾個小孩在玩沙子。幾個家長看見一個宛若煞神的男人一動不動地盯着孩子們看,都不約而同地把自己孩子抱走了。
托馬斯可不關心那些孩子和家長怎麼想,他現在冷靜到快要出神。
他怎麼會在這裡見到阿布拉克薩斯呢?
他不記得了,他忘記了,隻感覺,從那以後,他活着的每一天都沒阿布拉克的蹤影,直到這一天。
直到夕陽落在椅子上,披在他身上,被他小心隐藏起來的悲傷逐漸恢複成驚喜之後,他才站起來,招了招手。
公園裡幾個大漢裝作若無其事,不看他。
他輕咳了一聲,再次揮了揮手,“過來!”
隻有一個長滿絡腮胡的壯漢走過來,臉上是和他體型不相稱的憨笑,“您找我?”
“幫我查查酒館裡的那個吉他手。”
托馬斯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自己不去。
誰料那壯漢滿臉疑惑地說:“哪個人?我不認識啊!BOSS?”
見他還要裝傻,托馬斯活動了下手腕,面色不虞地盯着他,“再裝傻充楞我就不客氣了!”
那漢讪讪一笑,滿口應了聲,和同伴走了,
剩下幾個人,托馬斯不再理睬,任由他們跟着。
——
回到珍娜的小别墅,果不其然看見她在等他。
“怎麼了?”
“那些家夥把貨搶了。”
珍娜滿是憤怒與焦急,此刻凱西不在,她似乎不介意宣洩出她的煩躁與另一面。
“誰敢搶我的東西?”托馬斯沒有在意,走過去,自己倒了杯水,喝掉之後,才說,“也許是個誤會,稍安勿躁。”
“托馬斯,你的手沒有那麼長。”
“無所謂,就當是個誤會,收斂些,珍娜,如果我知道這邊的負責人是你的話,我就不會以岡特的名義運貨了。比起一些注定死掉的家夥,我對你為什麼會摻和進來比較感興趣。”他說,給珍娜的感覺又像是從前溫和到虛僞的托馬斯了。
“我總要活下去。”
“足夠了。”
托馬斯起身,上樓。
忽而又見他折返,“以後别再讓人跟着我了。”
珍娜說了聲好。
托馬斯确确實實長大了,然而此刻卻讓珍娜感覺,他一直如此。
——
等待的過程無疑是漫長的,聖弗朗西斯科也算是個宜居的城市吧,比起倫敦,這裡也沒什麼不好。
即便流浪漢和酒鬼多了些,但是,他自己都做過流浪漢,也不能過于苛責不是嗎?
除了不是個酒鬼也無差了。
那位名叫傑夫的人他把查到的信息寫在了一張紙條上,遞給他,非常簡短,隻有一句話。
“家住幸福裡大街拐個角,對面的樓上?”
他自以為的很懂的,沖托馬斯擠眉弄眼,“查他以往的經曆根本沒有用,BOSS,你得直接上!”
托馬斯臉直接沉到地底。
他活動了下手腕,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恐怖笑容,“很好,現在你陪我練練手。”
傑夫很雀躍。
——
當然,這場對決的結果尚未可知,可傑夫的話,卻讓托馬斯産生了新的想法。
那些他未參與的生活已經過去了,确實沒有必要再去查探了。
他要讓未來,每一天,都有他的身影。
——
站在幸福裡拐個角,對面的樓上的門口時,托馬斯不由得心髒緊縮了下,腹腔也像抽搐着一樣。
他擡了擡手,敲門。
無人。
再敲,無人。
看了看樓道,沒什麼人,也沒什麼聲。
他回去車上找了找工具,然後再次回到樓上,三下兩下,門就開了。
撬門這件事,他的潛意識未必不知道這是最佳選擇。不然也不能挑這個他可能不在家的時候來。
他屏息凝神,環顧四周。
房間内不大,到處亂糟糟,是那種怎麼收拾也沒辦法擺放整齊生活用品的雜亂。
房間内也沒有照片。
餐廳和客廳廚房幾乎連在一起,不大不小的卻有兩個卧室,卧室旁邊是衛生間,門緊閉着。
他走進卧室。
房間有點淩亂。
他坐在床上,被褥的材質不是很好,一件白襯衫還在疊在枕頭上。
他情不自禁地拿起來,不管行為是不是有點變态和奇葩,他盈嗅着,試圖找尋着記憶中的屬于阿布拉克薩斯的味道。
太久了。
他已經忘記了,那如同覆蓋在雪下的玫瑰的冷香,盈潤在阿布拉克薩斯身體上的味道。
一眼望盡的卧室裡,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在懷念。
托馬斯把襯衫放下,重新疊放在枕頭上。
就在這時,門外出現細微的腳步聲,托馬斯以為是阿布拉克薩斯回來了,正愁不知怎麼辦才解釋才好,卧室門就被猛地一推,關上,緊接着,噔噔的腳步聲跑出去,就是樓道裡的門被關上的聲音。
他很詫異,再開時,發現已經鎖上了。
“我是托馬斯。”
“管你是誰!敢進我家偷東西!等着蹲監獄吧你!”
托馬斯,感覺心髒在不停地抽搐。
那明顯是個孩子的聲音!
托馬斯短促地,苦笑一聲,多年以後,命運給他的驚喜,就像暴雨一樣砸向他啊。
不對,萬一他隻是進錯了家門呢?!
——